主编:童天鉴日 车邻 落葵 杜婧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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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信的诗
(计 15 首 | 时间:2019-03-04)
1
傍晚的草地适合坐拥,想象中的
岛屿,柠檬坚挺;月亮
带来的潮汐,让一个人没顶、窒息……
2
晨光醒透。在河曲马场与白色沙地之间
那里的牧羊人是不唱歌的。唱歌的是他
夜晚的女儿:手执银壶,头饰璎络,星眸流转。
3
仅仅是沙地上的图案,仅仅是
风带来又带走的苏鲁花的余香;
在明亮的空气中,在摊开的掌心任一滴水自己消逝。
4
像女儿一样长大,深陷在失语中
那些高原上的日子有时候
会让我在夜半坐起,又会把我紧紧地抱住。
青草的气息熏人欲醉。玛曲以西
六只藏身年图乎寺壁画上的白兔
眯缝起眼睛。一小块阴影
随着赛仓喇嘛
大脑中早年留下的一点点心病
在白塔和经堂之间的空地缓缓移动
当然没有风。铜在出汗经幡扎眼
石头里一头狮子
正梦见佛在打盹鹰在睡觉
野花的香气垂向一个弯曲的午后
山坡上一匹白马的安静,与寺院金顶
构成一种让人心虚不已的角度
而拉萨还远,北京和纽约也更其遥远
触手可及的经卷、巨镬、僧舍,以及
娜夜的发辫,似乎更远——当那个
在昏暗中打坐的僧人
无意间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总得回去。但也不是
仓皇间的逃离。当我在山下的溪水旁坐地
水漫过脚背,总觉得身体中一些很沉的
东西,已经永远地卸在了
夏日群山中的年图乎寺
空气,水边的空气,可触摸的流动
随时填充因一束马兰的深呼吸
而留下的空隙,保证鸟鸣和鸟鸣之间
清晰而不间断的传递
也只有在这里,当心灵
像晨雾中解放出来的木石一样裸露
空气才会被我突然发现和证实:
让万物有形,具备凹陷和凸出
支持心灵的钟表,并配以一座
吐故纳新的脏腑的工厂
在这里,山谷的女性表征,让我怀疑
空气的流水形态是一种繁殖过程
它代表生,汁液,相对的自足
它不要求啜饮,但吸引着
所有欲望的嘴唇和根茎,自动趋向它
风吹静静的山坡
小红花,正和穿金戴银的姐妹们
说悄悄话。
弯下身子,我说:
“让我也加入到谈话中来吧。”
茫茫大草原,云层中
鸟在和鸣。
我抬起头。但同时感到
作为一个人的孤单。
总会到来:让我长卧在这片青草下面,与蚁群同穴。
让风雨食尽这些文字:我曾生活过。
我与世界有过不太多的接触,近乎与世无补。
我恬退、怯懦,允容了坏人太多的恶行。
我和文字打交道,但我是一个糟糕的匠人。
我缓冲的血流,只能滋养天底下一朵柔弱的花朵。
那是我未具姓名的女儿,集美丽善良于一身,
在露水的大夜中疼醒。
总会到来:这清风吹拂的大地,
这黎明露水中隐去的星辰……
一阵风使它
晃荡不定。
一枚太阳:巨大的光芒之罩
又使其安静如一块绿松石。
我独自一人的穿行,只能是
盲目的、孤寂的穿行。
更多的人,在空旷草原
有更空旷的回声……
知道月亮里面有一扇开向桂树的门。
知道大河奔流受制于一种神秘的自然宗教的驱使。
固执地想把大海写入诗歌,想把一种
人类无法根治的毒素,植入此生。
源于光的金子,焚烧着我的额头。
假如星辰和星辰仅以此相许,
我愿收藏其中的一缕,以我思想的额头。
而我的额头仅仅是蚁类有限居所的圆拱。
此刻与落日相守,
难免为秋风食尽。
但我已为这踯躅无定的残骸,
预先深埋进一缕阳光。
千年之后,谁将从一堆金子中析出
我对今日世界的热情?
一株冬天的玉兰树。四周
找不出与之对称的另外一株。
在这些冬青、圆柏、龙爪槐和
斑叶苦竹之间,在这座
重度污染的北方城市
图书馆庭院一角。
同样是蒙尘,但枝柯间
露出的天空,比其他地方
要深一些、蓝一些。我似乎可以
在它下面深吸上一口气。
空气中弥漫着灰烬的气息,
我刚从一场朋友父亲的葬礼上
回来。我在心里默数
悬挂枝头,绒球一样的花苞----
即使我学过数学,也数不过来!
它会给我们带来
一树怎样的春天?
这疲倦有如微醺,让我迷恋。
这疲倦不名姓字,既感陌生,又觉熨帖。
这疲倦的浪花一波波袭来,竟是无由拒绝。
这疲倦的花园,关着一头野性的豹子。
这疲倦,如此深沉,充满诗意的魅惑。
这疲倦的物,疲倦眼神,疲倦的岸,
如夜的渊面,令人,沉醉。
这疲倦的春天,仍叫春天。
天色暗下来了。乌云
低低压迫山脊。
我在山下的屋子,灯光尚未亮起——
那里现在:无人。
我不必急于回到那里去。
我可以继续听着风声,愈来愈疾
掠过身边的草木。
就算天已经完全黑定,下山的路
看不见了,我也想
再逗留一会儿。
我倒不是在等待星群,我只是
有一种
莫名的、难以排遣的
伤感。
现在只有雪粒划破空气的声音。
现在一个人面对黑夜和内心。
现在醒着,是一座孤岛。
现在写下诗歌:雪是月光和酒,而夜晚是起伏的波浪。
在赶往医院的街口,遇见红灯——
车辆缓缓驶过,两边长到望不见头。
我扯住方寸已乱的妻子,说:
不急。初冬的空气中,
几枚黄金般的银杏叶,从枝头
飘坠地面,落在脚边。我拥着妻子
颤抖的肩,看车流无声、缓缓地经过。
我一遍遍对妻子,也对自己
说:不急。不急。
我们不急。
我们身在尘世,像两粒相互依靠的尘埃,
静静等着和忍着。
现在可以说说这些羊。它们
与你熟悉的海洋生物具有相似性:
被上帝眷顾,不断繁殖,长着
一张老人或孩子的脸。
现在它们回到山坡,挤成一团,互相取暖。
现在它们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寒霜,和山坡一样白。
头顶的星空簇拥着无数星座:
北方的熊、南方的一株榕树、阿拉伯圣水瓶、
南美大河……古老又新鲜。
我的帐蓬就在它们旁边。
我梦见的和它们一样多。安慰也一样多。
黎明抖擞潮湿的皮毛奔向山下的草地,
像满帆的船队驶往不可测的海洋。
而我将重新回到城市,那里
有等着我的命运和生活。
南迁途中,必经秋草枯黄的草原。
长距离飞翔之后,需要一片破败苇丛,或夜间
尚遗余温的沙滩。一共是六只,或七只,其中一只
带伤,塌着翅膀。灰褐色的翅羽和白色覆羽
沾着西伯利亚的风霜……
月下的尕海湖薄雾笼罩,远离俗世,拒绝窥视。
我只是梦见了它们:这些
来自普希金和彼得大帝故乡
尊贵而暗自神伤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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