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丁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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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丁未，笔名“良菩”，全国公安文联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第八届“李白杯”全国诗歌大奖赛优秀奖获得者，小说、散文、诗歌散见于《诗刊》《中国文艺家》《三峡文学》《文学教育》《河南诗人》《四川诗歌》《散文诗世界》等纸刊并入选多种文学选本。2020年9月，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长篇历史小说《斜阳独立：圣朝名士苏东坡》。

余丁未的诗

（计 17 首 | 时间：2024-04-20）

消失的事件，当没发生
消失的人，似没诞生
花香替代了弥漫
水流覆盖了行程
像被手术取出的心脏
重新安装至躯体
那手术之手，骨节
隔开前后，如弯曲之光

秋天，已没有花枝向人招展
就变换了一种法儿，撩起他衣服的下摆
露出它黄色的肚皮，仿佛那里是座宝库
只要进入，就可以抵达任何想要到达的地方
舞动的柳枝，暂时放下了一直吟咏的诗句
梦里的春燕，只认识那“步步惊心”的名字
它有理由忽略眼前的果，亦步亦趋
爬得更高、飞得更远，即使天空被翅膀截屏
即使雾汽弥漫了视野，它总是渴望甩开躯体
靠近一点，离秋天的距离，再近一小寸

所有颜色，都流入土层，像父
或是被太阳蒸发到了空中，如母
只剩下白，这最后的色、最初的色
像一个失去了帮助的小孩儿，向左
向右，以及前前后后，都在游移
那就做最可爱的自己：将白分发给果
果红；派发给人，人依旧神采奕奕
从最深的里层，步入最直观的外围
在最值得入目的下限里，动人闪耀

眼如湖泊，眉似变月
十指如葱根、修长腿如莲藕
毫无新意，太过俗套
生病如过鬼门关，太吓人
不如说像过山车；化险为夷
也不是死里逃生，只要沾上死
就是大不吉利，说成“福大命大”
又没有修辞；贷款也不能说“借贷”
借来代去，人是最终的主角
借神仙的身子，晃荡世界

李白引来天上流淌的黄河水
也阻挡不了玉真公主削发为尼的决心
那是一座叫“敬亭山”的山、那是一个
不当公主要做尼姑的良家妇女，所有努力
都不如心静如麻，静静生根于地下
像一株芝麻，个儿不高，但笔直向天
面临高山峡谷，就是一个纯粹的小不点
像一蓬丝瓜，体积不大，圈出一方荫凉
面向大海狂潮，酷酷地抗拒海风吹
千万种风景，千万颗人心，乡野阡陌赶来
都市巷道赶来，在回得去的故乡
回不去的生涯里，良知伴随信仰伫立

退潮时，看得见的污秽留在海滩
看不见的，海水带至海底深渊
叫妄自菲薄的人无话可说
找不到罪证，他们不会不顾自身安全
跳入深渊，多么深邃的城府啊
多么高明的设置！一切都不容模仿
只可将就，将灰的将就成白的
将红的将就成暗的；想想我们
一分钟之前，还在卿卿我我
一分钟之后即成为身后事
比不过一个眼神的短暂！没有人
能够占据自己，肉身仅是借代
借来观光世界、代表此时有人

这世间无悲，就像喜，经常被含而不露那样
一切的表象，均被本质化，石就是石
土就是土，海洋，不过是片被海水淹没的土
在海洋上行走的人，先得学会越过那片水
人们就有了隐衷，就像果实要包含一颗核
还要在最外的外面包层皮那样
人们就有了伪装，在本质稍外的外层
稍里的外层也行，就看人怎么区别里和外
外面的距离远些，里面的距离近些
人们就有了亲疏、好坏、善恶等外来的属性
将这些外来的原本不属于人的性质加到人身上
一个人就是一个小社会，无数人就是个大社会

一滴水欲浸润一块大石头
最后被大石收裹囊中
江水弥漫上来，江水浸透过的四季
江水临摩过的千山万水，一古脑儿
全都赠送给了大石头
大石头的惊喜，在于它请出了
体内收藏的小水滴
就像它的小棉袄，就像它心心念念
黍稷菽梁，全都拿了出来，不是它接纳不了
是它要让这水滴，见识川流之外的江海
高山之外的高山，一塘一湖一江怎么够
宁愿淹没在这浩浩汤汤江海之中

楼房下面是空的，再下面是实的
上面也是空的，再上面是实的
虚实相间，就像格子间，层层排列之后
横向摆置，上下就成了左右
居住其间的人，就为填充这些格子的缝隙
这就具备了鲜活的个性特征
呼吸像炊烟，照明如星星，走动似银河
把太空搬到人间来，天人合一

水会抚平一切，这是它的优点
也是它的缺点，它就经常能碰到低洼处
有人低开高走，有人绕道而行
有人原地不动，有人舟车劳顿
但水，总能找到这个世间的不平
以它的身躯填补，呈显一个平和
圆润的世界，垂髫老人走过来
千千学子赶过来，绝世美人寻过来
万年的情种追过来，以各自的不同凡响
为水唱出一首歌谣；只有金山不相信
比平地高出那么多，法海更不相信
借出世内世外的大水来淹没

鸟鸣落在叶片上，走出菜园的农人
随手采摘，“嗷嗷”待哺的婴儿
正在熟睡，时间如阳光
东边一缕，不减灿烂
西边一片，更具威力
专食人间五谷的害虫
只敢夜间溜出门，那时候
光泽熹微，露气笼罩
鸟儿如人，休养生息
等到阳光普照、天光倾泻
成串的鸟鸣如同彩铃
牵引别具一格的心房

很多习惯独处的人
挤在同一节车厢里
忽然听到久违的乡音
他就朝里靠了靠，好不容易
挤出来的那点缝隙
即刻被他自己的身体填满
就像遇到兄弟姐妹一样
他按捺住心头的激动
就算这一趟要去到天边
他仍然觉得像是在回家

风水先生手里的小蒲扇
一般来说，都是自题自画
自打油的，比如黄狗身上白
白狗身上肿
再比如，江山一笼统
井上黑窟窿
这些都不是风水的原创
却被风水借来拒绝与挽留

世道浮起来，天意沉下去
亦如跌落的晨星，被鸡鸣狗跳托起来

什么叫清规戒律
很少有人知道其中的缘由
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呼吸
为什么要任性、会孤独那样
一朵花红久了，就会褪色
一片叶绿久了，还会继续绿下去
除非因昨天的影子
压垮今日的梦呓
但影子是有灵性的
吆喝一声，不是靠拢就要飘扬

以绿的方式，灿烂着夏季
火热一过，就枯萎下来
在秋的萧瑟里，无声谢幕
来是理所当然的，去也理所当然
留下抒情，也留下果实
有人偏要沉思一阵
想来想去，却想不出什么大道理
就说道：夏，不是嚼一口就能来的
秋，也不是口一张就会去的
只有他的离去，才是眨眼间的事吃奶认娘

先吃到牛肉
然后才看到牛
跟先吃到猪肉再看到猪一样
跟先吃到奶再认识亲娘一样
但牛，是在山坡上看到的
猪，是在养殖场看到的
亲娘，脚前脚后的每一天，都可看到

长大以后，这人必定会离开亲娘
如果他想上天
会像飞机那样长出一对翅膀，俯视猪牛

一颗树，生长了许多年
不到一根烟的功夫
就被锯断
不知经过多少工序
被做成桌椅，做成门框和门
做成越不过的巴台
做成身临其境的床榻
各式各样的物件
赋予它各式各样的灵魂
它跟它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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