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人

（阅读：393 次）

绿人，真名杨建国，中国最早的打工诗人，现为四川渠县清溪中学教师，渠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

绿人的诗

（计 15 首 | 时间：2024-04-16）

五月的田事已上岸
那些嫩阳阳的秧网织绿了旷野
一日一个看长

那些秧客 被声声杜宇
还有“割麦插禾” 以及欢快“布谷”
又催进了地里

除草 翻耕 夏播
栽红苕 栽高粱 栽应栽作物
不负候鸟心
赶夏

秧客是声声杜宇
催出来的
乡村五月的一道道风景

在一声声
“割麦插禾”的点赞里
一躬一伸的那些七老八十的农妇
就点缀乡村五月了

一方又一方田里
她们被自己铺开去的秧格追赶
水光里的绿意
把她们潋滟到岸上时

收入的微笑就在霞光里灿开了
一声声“布谷”
从未停止过对她们的肯定
歌颂和宣传

有翅膀不一定有高度
雪花是有翅膀的
雪花的翅膀有高度

我不知它飞了多远
我只知道它翻飞的高度
应该胜过跳伞
自天庭归来
应该是人间第一赞

天庭好游啊
你看它回家那么兴奋
那么潇洒 那么踌躇满志
那么张扬而下

哪一种花
还能插上翅膀飞翔
跟雪花相比
不是零落
而是从容地回家

雪花翻飞得我都翩翩然了
追随着它
仿佛也有了翅膀
不知道高度
在哪

汨罗江是很小的
小得只容下了三闾大夫 
这样一位古仁人
再没有第二位士大夫 跳得进去

汨罗江又是很大的
大得龙舟竞渡了千年
都是大海捞针
也没有打捞起入水的 蛛丝马迹
更不用说诗魂了

其实 汨罗江不大也不小
就像一面镜子
居庙堂之高或处江湖之远的仕人
一照 就知道
水里面没有上岸的路

妹妹在县城开发区
东城半岛 买了一套商品房
花尽了她和妹夫
打了二十年工积蓄下来的心血
还按揭贷款五万元
一套 光架子 商品房
五月份回乡装潢新房
三朋四友处 又抓借了八万
房子装修好了 一套空房
匆匆忙忙 又外去苦钱
如今 儿子说 要结婚
又要借账
妹妹妹夫无言
两头沉默的牛
任凭债务的枷档
架在颈上 过一天 挣一天的时光
青春 底层人的青春
二十多年的青春
全押在新房的借贷上
还不知 余生 还不还得上？

老家是我莫名的牵挂
虽然隔三差五地打回电话
可夜夜的梦里总见到它

见到它三月的犁耙
见到它五月的麦把
见到它六月的黄花
见到它九月的谷场

见到它冬季的闲暇
大寒时节 父母杀了年猪
围坐炕灶 把肉熏腊

更见到 一次次回家
父母把我当贵客
房里房外 忙上忙下
我 心酸的泪雨 悄悄洒

老家是一棵树
长在我的心事里
沧桑的年轮
繁生着思念的枝桠

两袋水泥
下面的背着上面的
一步一步 稳慢地 爬楼梯
又像蚂蚁背上 重负生命的食

上楼了 卸下 下楼来 又驮上去
不知道累 也从不歇息
哪里有水泥 哪里就有他的水泥影子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背起自己的家
背起自己的青春

每每从房主手里数钱时
旁人总自愧不如 说
那是他的 专利

里下河很美
但我还是想回到故乡
回到那惬意的生活
吆喝三月辛勤的犁耙
啃那七月流香的苞米
烹饪十月甜甜的山芋
在寒风肆虐季节
围坐土灶 嗅那腊肉香气
议佳节 话春意

人在异地
总染上莫名的乡思

我走的时候
母亲流泪
泪水滑落进灶膛
滋润了这生命的土壤
她用手帕包好一块灶泥土
放进我的行囊
说是他乡水土不和
熬水喝了 就适应了
他乡就是故乡
我就像生活在故乡的土地上

一方灶泥土
故乡土
让我把故乡
装进了行囊
带在了身旁

多年来 我已习惯了
他乡的生活俗尚
可灶泥土一直珍藏在我的心上
每每思念亲人
就拿出行囊 打开手帕
嗅一嗅灶泥土的馨香
眼前就呈现出 故乡的全部模样

原以为 人在异域他乡
便会忘记
从前日子的凄凉
便会逐渐疏远与淡忘
炊烟里的夕阳 和
牛背上牧笛的忧伤

后来才发现
乡情是一片绿桑
我是吃桑后
吐不尽丝的蚕
随着时光抽丝
越抽越长

偶尔 一声久违的乡音
也足以滋润干涸的乡心
远天那熟悉的鸽哨
能否吹淡乡情

偶尔 一道匆匆的雁阵
也足以掠去乡愁
那悠悠而来的白云呵
能否把乡思载走

材料 部件 成品 ......
流水线
一站又一站
日夜加班加点
老板啊老板
在你青睐的利润里
是否看见 我们
哭泣的青春 闪现？

流水线
生产的流水线
青春的流水线
产品的价值计之以元
青春的价值以什么来评判？......

水 沙 水泥
搅在一起
拌成稀泥浆
顺时针搅拌
逆时针倒出
又匀又粘

搅拌机 不停地转
伴太阳升起
随日落而息
搅得小工手忙脚乱
这头 沙斗车拉走
那头 水、沙、水泥又加添
不停地搅 不停地流汗

搅进每一个日子
搅进我们的韶华
搅进我们的家梦
搅进我们的企盼
搅啊搅 我们的工钱
越搅越玄

深灰色的厂服
左胸上绣着
“合恒鞋厂”四朵灿烂的红花
穿上它 我就涅槃成了“天鹅”
穿上它 就穿上了安全
穿上了羡慕 穿上了潇洒
不再在厂外流浪 心惶
像只丑小鸭
穿上它 就穿上了桎梏
成了笼中的鸟
穿上它 就穿上了责任
为菲薄的薪水 日夜流血流汗
做牛做驴做骡做马
为父母的心愿 自觉节约花钱
穿上它 就穿上了梦想
薪水在渴盼中 飞回故乡
积起来修楼房 娶妻生子 家很美丽
了却父母的心事
穿上它 就穿上了两个家
一个是故乡老家
一个是厂家

清溪镇的夜
是这般淡淡的景
淡淡的月
淡淡的星
淡淡的烟雾轻轻
笼着淡淡的灯 和
淡淡的人影
唯有乡愁是浓的
如磨墨一般
在流浪的时光里
越来越酽
不会清

回到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