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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梧

(阅读:1598 次)

孙梧,本名孙晓蒙,山东蒙阴人,70后诗人、作家,《诗民刊》主编。诗歌曾入选多个年度选本,出版诗集《崮乡叙事》《背面》《孙梧诗选》、诗合集《辛卯集》。现居山东临沂。

孙梧的诗

(计 17 首 | 时间:2022-09-07)

【老木匠】

年轻时斧头会让他成为墨斗,划出曲线
刨子修饰表面。他一直埋在木屑里面
让油漆涂出真实的自己:躬身、长发、一撮小胡子
 
树木老了,就成了家具、工艺品
家具老了,就成了他越来越弯的身体
 
现在能够校正弧度的,是院子里的两棵梧桐树
一棵做木床,可以矫正肉体
白天是随风飘的叶,晚上则睡出满天的星辰
 
另一棵,劈开树干,装下他的灵魂


【还乡记】

这些回乡的列车、班车一个个
排列,测量城乡的距离
归乡更是一次旅途。我在其中
带着简陋的行李
行走在另一群人的肉体上
我遇到过受过伤的、把现金藏在内衣的人
还有一些正在卸妆的女人
有个女孩自称羊脂球
打开化妆盒,像在涂抹嘴角的伤口
一个跛行老人的手杖
敲打着地面,嘴里念念有词
我们结伴,一路呼吸,吃饭,聊天,嬉笑
唯独不谈各自的老家
家就在那儿
已经破旧,泥土孤独
他们会慢慢淡忘起来
穿过杨树林的麻雀会淡忘起来
直到死去的人还乡,认祖归宗
把一把骨灰埋下


【玻璃一样】

玻璃把我放在窗户里面
玻璃把我放在镜子里面
 
玻璃上的时间悄然滴落
顺着玻璃,那么多的行人
还没有流向回家的路口

每天被风移来移去的云朵
以及雨滴落下的声音
那些碎玻璃一样慵懒的文字
以及那些碎玻璃一样
被风吹来吹去的观望

玻璃把他们放在了窗户后面
玻璃把她们放在了镜子后面

破碎的情节滞留在碎玻璃里
被删除的情节滞留在碎玻璃里
有个人,隐藏在陌生的地方
多年来,隐藏在一串通往玻璃的钥匙中

当有人问我:为什么不
牢牢抓住那根虚无的稻草
我站在灌满了玻璃的池塘边
两眼抹满了玻璃一样的露珠


【年关】

就像多年前,雪总会落到年关
父亲披上雪,穿过土路的冷
去镇里买几斤猪肉
雪浮在肉上,格外刺眼
盛开出白中带红的花
垂涎着新年
惹得邻居家的黑狗不停追逐
草垛边的麻雀叽叽喳喳
它们每年都沉迷这朵花里
后来猪肉常见了,年轻人进城了
留守的老人拄起了拐杖
严冬一来,村里就会死去老人
雪就会覆盖他们的身体
像当年的花,开得格外凄凉
要说最美的一朵
还是四年前过小年那天
开在了父亲身上


【错误】

一辆奔驰压着水泥路面,开过去了
一辆三轮人力车
载着穿着整洁的客人
仿佛也构成了这样的循环

我不怕错误。因为错误
是正确的另一端
是循环的,生命的句子

三轮车夫已经很老了,满头白发
我在路灯下,看着他的时候
猛然间想到自己
前半生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虚幻


【灯光里的我们】

说说灯光吧,那些替代了月亮的事物
那些从陈旧的思念里挑亮的事物

从细细的捻子,到宽广的故乡
从煤油和风匣开始
记录了从童年到中年的,悲欢的事物

锋利的词语,随着衣物被洗涤
已经没有人再说
我的体内却依旧活着
十五岁的少年
凝望着星空和一张祖父的脸


【孤独术】

草屋凉,风声紧,一壶小酒灯一盏
从土里冒出的庄户汉遇上灯下的诗人
他们从子宫出生就长出相同的模样
一个显于表,另一个隐于形
一个说起自留地里种植的桃树
另一个就会听出窗外的风,预见明天的雨
一个说起泥土地里的庄稼
另一个就沉默不语,盯着粮仓发呆
木门响起,第三个相同模样的
进门就莫名其妙的笑
讲起城里的车水马龙、灯火辉煌就滔滔不绝
说到地下室的黑,又莫名其妙的哭
一个就会指责另一个
第三个就会找出戴过的面具,还挂在墙角
只要说起一个个过往的旧景
他们都会选择沉默
他们喝酒,心里开始骂娘
把这些场景写进诗,在念出之前
三人躺在一张床上,同喊一声“睡觉”
没有人注意,三具肉体合而为一
没有人知道今晚过后肉体又钻进了田里
只不过路过的行人,会带走影子


【雨中记】

你圈养了众多小鬼,它们在体内挣扎
逼你脱掉衣物,抛弃满身的灰尘
逼你忽略门外的雨。包括黑暗,然后箭一样冲出去
冲进忙碌的世间。小鬼们不停地敲打
街上的店铺、玻璃和行驶的车辆

夜晚黑下来,黑污染着雨中的黑
雨洗刷着黑,小鬼们穿来穿去
在雷鸣,在街道,在楼群,在灯光找不到的角落
像慌乱中的行人,寻找墓坟

黎明之前,小鬼还在打碎你的欲念
看到叶落它们并不放弃
制造着新的疯狂。譬如雨水淹过街道
下水道已经堵塞,蚂蚁无家可归

你沿着小鬼们的踪迹安抚受伤的事物
捡起夜的碎片。在嘶哑、挣扎的声音里
就像艺术家,用小鬼们的尸体
雕刻着城市的面孔
用祭奠紧紧抓住仲夏的孤独
直到雨晴,暂且掩饰了你的余生


【留下麻雀,这些走不了的穷人】

需要两棵树:一棵  
让麻雀继续停歇在上面
用草茎搭成的鸟巣  
一棵,打造新鲜的棺材  
让我的村庄有一处躲风避雪的背景  

需要歌唱北风,凝霜的土地如刀
来削薄荒野的牙缝  
需要一粒雪,可以一圈一圈地穿透内心  
来保存一年比一年萎缩的体温


【风吹草低】

还能说什么呢,我一直认这个草命
落到土里就生根,迎风而立,逢雨而生
把田野做一生的家,守卫着这片村庄
在山上刻曲线,在村前画流水
早起晚归,人模人样地活在人间的底层
静时看风和日丽,寂时品世事沉浮
不奢求城市的草坪,不梦想案桌上的花盆
我还在继续扎根,让根须汲取着养分、水分
让草屋遮风挡雨
没有人在意我就是风的影子
风吹紧时,会剔除多余的雷声,多余的思想
越来越瘦的村,越像一个弱的城郭
我越像普通的农人,匍匐在最后的家园
在推土机、挖掘机和钢筋面前
你们看到的也仅仅是一株高于泥土的草
没有幻觉,从楼房的裂缝里倒下来
呈现出众生平等的一点点尊严


【总有一些事物在消失】

麻雀的影子落地,声音飘在空中
凉下来的风吹散旷野和霜冻
像空旷的洞穴,隐匿于双腿之间
睡眠着一粒粒的黄豆
小黑狗恹恹欲睡,把胡子拉碴的草屋装进村庄

我们走在河岸,簌簌的马蹄声
更像是一片片的落叶
扮演起归家的信使,也在遗忘着旧影像
比起风,落叶只是形式,麻雀也是

总有一些事情消失在时光里
视野之外的草根握不住叶的枯黄
我们还欠它们一次握手。逝去的亲人
说不出简历,我们还欠他们一个谥号
视野之内的古树,露出一束晚霞
缓缓地落到墓碑上,被驶过的火车覆盖


【月光在田野里穿行】

有庄稼的地方,必定在深夜有虫鸣
月光只是虚晃一枪,用一张冷峻的脸
遮掩奔波在外的麻雀
刮过的风浩浩荡荡,而玉米还未熟透
一弯新月里,藏旧农具
藏老人的咳嗽
藏外出打工亲人的牵挂
藏不住乱窜的小狗跑出家门
田野更贪恋月光,容纳着被雨击打后的稻草人
也葬掉多余的野草,和泥泞
新月只是多亮了一截,就能照着一群魂灵
找出多余的纤维


【1985年:门】

那年粮食匮乏,我是最后的一粒谷子
打开一扇木窗,引来麻雀
和它一起冲出被大雪堵死的柴门
那年没有钟在计时
流浪在重复,麻雀的命也只是疲于奔波
我站在野外;植物长在土地的裂缝间
只剩躯干,刺向空中
田野现不出庄稼所忆,雪却盖住脚印
那年时间很慢,草屋隐入白色
它建造了简陋的床具、棉被和一碗野菜粥
也拉长了油灯下的针线
被母亲唤回的麻雀
吞下谷子,我吞下一本本书
大雪吞下少年的烟雾。那时有犬吠
填补了空荡荡的视线,石墙堵一道黑门
把那年的冬堵在门外
像村庄的瞳孔


【二舅的遗照】

请于1965年前
把未抽尽的血液抽干
关于二舅,关于
静静的汶河
后面站着的,并不算高的水塘崮
请于1965年前
就把泪水流完
关于一眼就能望穿的白墙
青瓦,屋后的香椿以及花椒树
关于那些让我们伤感的事物
让我们怀念的事物
譬如说,泥土,坟墓
房间里二舅的苍白
或者照片


【孤独的斑鸠】

我想在田野里,在山坡上,在山麓,在树林
找到一只叫斑鸠的鸟
它在觅食时
嘴里会衔着一粒高粱、麦种、稻谷,有时也会是昆虫的身体
我想捉住那样的斑鸠
放在窗前,每天醒来都能见到粮食和食物
看到滑翔的灰色翅膀,一缕晨光

如今,在这个古老的村庄
尘土,枯草,黑夜已经把田野埋葬
土地变厂矿,没有人再种植小米、高粱
树林减少,屋檐破旧
那些青草都毁于灭草剂,那些作物灌满了农药
到了白天,斑鸠隔着田地匆匆飞过
到了夜幕下,斑鸠会躲在无人的街巷
低沉地哭几声
上一辈子,它们没有去远方
这一辈子,还能把身躯献给谁


【埂上草】

你们看到的仅仅是我
青葱的一面。满山坡都是,田间也是
风也罢,雨也罢
这些都历历在目,我还会低贱的活在田埂
只有霜雪越来越近的时候
我才会在不经意中
自断经脉。让地下的魂灵
抓紧我的根须,露出地面
看清前朝的旧事


【青衣】

“闻奴的声音落花荫,这景色撩人欲醉”
足够了,日落而息,丈夫粗暴地侵向她
而她在哭泣。又一次到了曲调
不再幽咽婉转的时间。她在夜里大叫
像极了受伤的贵妃
足够了,借着这点伤她开唱了
在田间,把锄头当做舞袖,飞鸟伴舞
声音轻颤,庄稼抱紧泥土
仿佛她就是玄宗命中的妩媚
真的足够了,丈夫去城里打工
清苦让她过早得消瘦了身躯、黑了皮肤
她唱的青衣,一直延续了
过世父亲的声调,风一吹
吹出几缕情怀
风再吹,吹歪了唱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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