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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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弟，60后，江西九江人，有诗歌入选中国现代诗歌巡展、新世纪诗典、磨铁诗歌月刊、两个打火机、口红诗歌等众多平台及公众号。

九弟的诗

（计 16 首 | 时间：2022-01-24）

连续几天
我从梦中惊醒
所梦之事
十之八九
都让白天给
印证
如此反复
我默默祈祷
上帝
赐我一个
好梦吧
昨夜，上帝
降临
耳语我
他也
很为难 

上级划片
下派疫苗接种
“清零”指标
各单位
为完成任务
找关系
越界拉人
凑不足人数的
丁科长
连夜驱车120公里
从邻县大山里
把瘫痪在床多年的
二姑爹
接来了

办公楼建了有些年头
每个新领导
上任伊始
都要给这个丑媳妇
打扮一番
地面砖
墙体
楼顶
扶梯
连厕所蹲便器
也更换多次
新局长
围着大楼转了三圈
拍下上任以后的
第一个板
把门前石狮子的底座
由花岗岩换成
汉白玉的

父亲
在水田里插秧
远远望去
像正在画一幅农耕图
此时，太阳
在他的脊背上画山水 
太阳画得很快 
一袋烟工夫 
早已流水潺潺 
父亲画得很慢 
一步一后退 
直到满目葱茏
他才退到
田埂上 

奶奶去世的
第七天
天黑以后
我们兄妹几个
被吩咐
早早上床
父亲在堂屋的神台上
点亮一支蜡烛
然后，虚掩大门
我们躺在被窝里
一声不吭
过了几个时辰
父亲说
奶奶回家了
我也听见
风吹开门扇的
吱呀声

小时候
闹饥荒
母亲
常常一个人
上山扯苦菜
太阳下山的时候
她急着往回赶
太阳下得快
一下就暗了
母亲下得慢
连同塞满苦菜的背篓
一步一步
往下沉

账上还剩几个
钢镚儿
林场场长
4年换了3任
听说又要换场长
检查站守杠子的老林
摇摇头，嘟囔着
“又要被拖走一车
木头”

在编5人
3人上挂市局
年轻的产妇
休长假
53岁的副科长
自己管自己

荷叶是一个戏台子
一群孩童在上面
玩耍
 
地球是一张荷叶
水珠滑过我们的一生

他，在房间里远行
朋友日渐走失
但。药 失眠 自语 无力
皆为知己
胃口也小
窗台上一粒鸟鸣
足够喂饱
一天

我驱车去贺家山
迄今
那里没有我的亲人
只想去认认，墓地周围的
左邻右舍
省得，以后搬到那里
却是陌生人

那年山里的雪
把沟壑填满
又把山头堆得一个高过一个
银色的大地像一块
冰冷的裹尸布
 
风，吹着
小女孩捧着的木炭火
一明一灭
她的身后，跟着一条小花狗
那是她的玩伴
和守护神
 
她要去往山那边的学校
嘎吱嘎吱
踩在孤独的雪坑里

新婚的丈夫
在山上集体伐木时
被一截松木击落山崖
人们挑几根最粗的木头
为他钉了一口棺材
每当夜幕降临
桃花撕心裂肺的哀嚎
吞噬暮色
哀嚎一声
天色就暗了一些
后来
哭声慢慢地小了
听不见了
一个月后
她离开了村庄
有人说
是村长三更半夜扣门声
逼走的
也有人说
她跟着前村
浓妆艳抹的杏花
去了南边

风对着一棵
银杏
不停地吹
吹一下
银杏叶往下落几片
用力吹
落下一大片
后面的风
来晚了
追着地上的落叶
吹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
我家隔壁供销社新来
一个大姐姐
披肩的头发好好看
那年冬天特别冷
每晚八九点钟
姐姐拿着一个输液瓶
到我家灌热水
记得一次商品大盘点
火炉添了三次柴
我陪妈妈等她到深夜
寒假头天晚上
妈妈递给我滚烫的
输液瓶
“姐姐送你了
她结婚走了”
那天夜里
我双手抱得紧紧的
一直睡不着
第二天上学路上
我把输液瓶
砸个粉碎

长江禁渔后
他做了一名送餐小哥
在浔阳西路送完午餐后
路过一家渔需店
他进去买了一张小渔网
在八里湖公园的
一个斜坡上
人在高处
一网撒开去
一只草丛里觅食的麻雀
被网上
他跳下来
提起网
让麻雀扑棱棱
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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