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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中俊

(阅读:1720 次)

何中俊,笔名秋野珺雪。 中国诗歌学会、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山市网络作家协会副主席,中诗网签约作家,2020华语实力诗人,中国“每天一首原创诗”诗歌运动发起人,中诗网论坛副总编。作品见《诗刊》《星星诗刊》《诗选刊》《作品》等报刊杂志,入选多种选本。出版有诗集:《在水之湄》《一只蚂蚁的悲伤》《乡俗物语》《飞奔的石头》《一个城市的艳遇》《远山的寂静》《刽子手》《春天的草垛》《一朵花的高度》《坐在时光的码头上》(获第二届香山文学三等奖)等。著有散文集《路上开放的丁香》,报告文学《王道》(获广东省“有为杯”纪实文学作品优秀奖)。

何中俊的诗

(计 20 首 | 时间:2022-01-20)

【木瓜树】

它就是个老妇人
每一滴眼泪长大了
就是一棵木瓜
她不断地流泪流泪流泪
而那些过路的人
谈情说爱的人
不断地索取她泪的果实

如你所见,如今
她乳房干瘪,四肢低垂
只剩下干瘦的躯干
泪干了,万千子孙无踪迹
她还在拼命地挤,挤
一滳乳白色的液体
挂在她石头般的皮肤上


【潮水】

潮水涨了一寸
竹子纹丝不动,猫头鹰瞅瞅
又闭上眼。萝卜在地下
想挪挪身子,它被钉在硬土里
潮水又涨了一尺
老黄牛,望了望远方的天空
它要吃完这片青草
编竹苙的老翁立起身
听听,万物沉寂。只有腊梅
爆开一个花骨朵。院子里
婚礼如常,盛宴正浓
潮水涨到十丈高时
浪来了,跑出舱的渔夫喊
风却悄悄地掩上了他的嘴巴


【金钱豹】

每天咬你一口
没有血痕,如何翻
也找不到牙齿印
孤独也是只金钱豹
总是从不同的地方扑出来
咬的时候很痛
不咬的时候更痛

日子是个孤儿,无所依傍


【行者】

要努力地咽下去
在一粒稻米或砂子中
还原世界朴素的真相
像一条河吞下群山
和时间撕裂的碎片

自己给自己伐竹,修路
自己割断自己的头发
和念想。和另一个自己
相诘,盘查,对垒直至
谈判,妥协甚至握手言欢

还要练习把自己脱下来
或者穿上去。像白玉兰
穿着雨衣,晨纱或暮色
盈握之间,就是天地吞吐
从自身开始而止于自身


【大风歌】

它要拉岀我
身体里的枝条
像从一棵柳树的肚子里
拉出条条绿色丝带
它不知道,在人间
一夜之间会有多少白头

有些色泽越来越深
有些人越来越远
从海啸到游丝
就像一个人从伶仃洋
回到石岐河。身上的水印
越来越浅


【时间简史】

如果气氛和场景适当
我们可以互为替补
这陶瓷样的人生
一样敏感而易碎

我们都是经过时间
淘洗的人。曾经
穿过烈火与暴风雨
流逝的岁月大河奔涌

时间就是那层薄薄的尘垢
犹如新嫁娘的盖头
我们都在等待对方
揭开岁月掩盖的面纱

把悲伤一层层叠起来
把伤痕一道道缝起来
沿着时间的裂痕,你就能找到
那颗奔腾的瓷化之心


【月光斩】

群山低伏,他们
把脸侧在阴影里
他们和秋风密谋
林子,用长啸把星空推远

朝圣者,正在睡去
这大地的昆虫
用一根青丝般的绳子
换来一次长久的征程

那些低垂的人
隐匿的青蛙和菌类
被月光塑形,瘦身
成为世间银色的飞翼

我知道,茅屋的饮者
黄金屋的歌者
都在月光下,磨了一千把刀子
他们伏身,等待着那一刻
启动一场月光斩


【一头骡子的编年史】

骡子元年,天下大旱
乌鸦君无枝可依
遂于村头岩石之上,宣布
骡马时代从此诞生

次,骡马三年
东河雪灾,冰封三月
圣旨下,放粮官巡视八州
计,亡骡马百万
伤,骡马一百二十万头

又次,骡马八年
秀才们聚森林之密处
于南天门外,上书
言骡身之自由,书《骡世宣言》
八百书生流放夜郎

再次,骡马十五年
骡城人口暴增
征地十万,拆迁三万
流民暴动,骡子时任巡按
于安抚途中,为流弹所伤
因公殉职

骡马二十一年
追烈士,封骡国公
后,子孙延绵八十世


【我们这些鸟蛋,孵在这苍茫的人世】

打鱼的人饿了,舀起一瓢江水
就着太阳这张烧饼解馋
城市们群起而来,蚕食着
桑叶一样连绵的田地
铁壳蝗虫,栖息在乡村这棵大树上
月光,像塑料一样被漂白
这江山,这幼子,这村姑
化了眉,描了彩,推上舞台

风被风赶着,人被人追着
稻子和麦浪,养育着钢铁和水泥
股票流行病一样,迅速传播
江风浩荡,几枚人形树叶落下来
一些鸟失语,一些鸟正在高呼
一些人,却像未孵化的鸟蛋
漂流在这苍茫的人世


【蹲在时间枝桠上的鸟】

它们沉默着,这些消失的森林
毛发,脱落的皮肤和骨头
和晚霞一样隐藏起来的剑光
这些已经长满了青苔的事物
被水平线抹平的创口
疼痛和细流小溪一样的悲伤
它们常常在午夜醒来
被折断的树枝,被落水的青果
所惊醒。短暂的惊扰之后
是更加深沉的静默

万物如谜,云团在慢慢靠近
它们的翅膀悄无声息
远行者露出他石头一样的鼻梁
石匠们从石头里挣脱出来
他们和树上的鸟,这即将到来的
欣喜。是多么慈悲
它把我们从石头里救出来
它让我们从此拥有铁石心肠


【如你所愿】

我收起刀,丝绸和烧酒
一个人起身,趁天色未明
驾辕,备绳,缚住树枝般的手脚
从此,我将是鱼。看不见
另一条鱼,如何悲伤

一截木头,喊不醒另一段木头
我就是一把椅子,坐在
人迹未至的旷野里。慢慢
回到自己的花蕊中。我的王
正在茧中,穿上黄金甲


【虞美人】

八岁那年,她做了童养媳
把他的丈夫,从肺痨里
拽回来。那时候
她养猪,养牛,养一屋人
也被人猪一样养

十八岁,被她男人卖了个好价钱
男人抽完大烟,去追刘文辉
得月楼,她跳了三次井
摔了三次楼,又三次被打断了腿

解放时,街头的癞子何二狗
带领流氓起义,杀县官驱守备
迎接大军进城。何二狗在老县城
掌大印,解放被压迫的妇女
她从得月楼,搬到了县政府

1976年,造反派揪出何二狗
这个深藏的三青团身边,还有
反革命布下的美人蛇
她的任务是拉拢党内的高干
这年冬天,她钉在公社的墙上
像一只,钉住脚的大壁虎

多年后,凤凰山上,一个老师傅
修了一座白衣庵。她每天
着白衣,种山芋,念佛陀
寺里山外,飘进,飘出
像一朵飘着的雪,又像开着的莲


【往地里去】

他固执地像一根弹簧
不管你怎样去试着改变
他都会弹回原来的位置

腊月,他晕倒在油菜田里
冻得像块柴禾。过路的二娘说
第一次住进县医院。他一次次
从床上弹起来:我要回地里去
醒来后的第二天,家人发现
他的床上是空的

上海,儿子带他去外滩
登明珠塔,吃法国菜
他一个劲地不乐意,不声不响
病秧秧的模样,像霜打的茄子
每天只重复一句话:回地里去
第三天,他独自去了火车站

去年春天,我看见黄桷树边
垒起了一个新坟,这个
一生都往地里走的人
到站了


【失独者】

他篮子里的土豆,从破洞里
漏出一个。走过香椿树下时
又漏了一个。最后篮子空了
剩下他自己,面向夕阳
把所有的影子关在木板门外
那条老狗叫出的两声轻吠,
是两枚石头投进夜色的湖水

半夜他从梦的边缘滑落
每一次数的绵羊都停在单数上
房间广阔无垠,稻子在房间波动
一只灯亮了,另一盏就要熄灭
人生这道茧丝,每天都被抽出一根
就像他手中抓住的稲草
毎一次摊开,都是那把老茧


【悲悯之湖】

剑就悬在头顶,波浪
不断地洗刷耻辱。镰刀
拥着麦浪哭泣。生命的雪线
不断后退。篱笆绕过村庄
我两手空空,牵着一头巨兽
它的影子,让时光弯曲
我之所爱,一次次烟飞
回射的剑矢,布满泥巴的墙垣
谁站在风里,谁就能窥见
命运的湖底。当恨已成为奢侈
爱的船舶,就会搁浅
湖岸荒凉,月光如刀
割断拾荒者的目光,鹞鹰飞走
身后,峰壁万仞
雪豹,从湖水里露出了头颅


【一只磕破了口的瓷碗】

我想这一定是哪一次的咬痕
也许是我在用力吞下内心的困苦
就像岁月狠狠地咬住一个人的身体
就像身体被病魔咬了一个缺囗

它常常在暗夜里望着我
似乎要找到我内心的缺口,在那里
我忙于修补。在它的逼视下
我的心里又增加了第一百零一道口子

我们从山口出发,月亮被咬去了一半
路上的人残缺不全,有人咬去臂膀
有人咬去心肝,还有人咬去了的灵魂

我回头,看见那山崖张着一张大口
像牙齿在那瓷碗上留下的咬痕


【我经常不在我的宗教里】

我经常不在我的宗教里
有时候是无意的,像一个小童
从私塾里跑出去,回到后花园

那些蛐蛐和青蛙的小伙伴们中间
偶尔,我是一个挣脱肉身的影子
独自在古城曲折的小巷和旷野里
寻找多年前走失的我

我也会像季节里的洪水
冲开我自己的宗教。心里的狼群
跨越时间的栅栏
游荡在夜色的荒原上


【落日下的刀锋】

刀在匣中坐着,我落在颜料盘里
一个收了翅膀的人,一个远行的人
我听见他沉重的叹息和愈来愈近的
呼吸。我听见风吹过刀的双耳
石头用它的大掌,弹拔着刀锋

一把刀的一生,最好的结局
不是和虚仁假义割袍而治
也不是在杀场飞身沥血
而是刀锋已钝而天下安乐

这时的江山才叫妖娆
我们两个人,握着刀
却藏起了锋刃。一个人走了
拍拍尘土。另一个人坐着
浇湿了一身霞光


【我就是一个木匠】

扶正,曲直,刨剔,然后组合成柜
我就是一个木匠,成日里与刨凿相依为命
木屑刨花条木板材,这些日常的花边
占满了我是非曲直的木匠生涯

我以木为尺,以工为匠
一点一点将爱与恨堆砌组合,然后出售
一把安然的椅子,放置父母多病的身体
一副床板,留给自己失落的灵魂
我的汗水深入木纹。手上也长出了柳树的枝条

我一边刨掉死去的木头,一边又在心里种下了森林
我将是这世界上最后的木匠,我也为自己
打造了一副楠木的棺材,作为木匠的一生
我将入土为安,傍木而息


【一只蚂蚁的悲伤】

隧道幽暗,适应了黑暗的眼睛
被光明刺瞎。体液在分泌
没有泪腺的我们像泥土
失去了生命的密码。我们
只能用触角探试并且抵达

被石头推着,我们在草石里滚动
上帝放开他一望无垠的雪域
上帝又用他的茅草将我们阻隔
并且让我们享受无法仰望的幸福

我们曾经相隔万里。我们
轻意相信凭借一腔热血
就可以在覆巢之下保持完卵
当我们的手一拥再拥。我们的内心
却比万里还要遥远

饥饿、倾轧,还有颓废的诅咒
怀疑的气息像水一样侵蚀着我们的肌肤
一只蚂蚁的悲悯不是关于日常的抵达
而是来自广阔的时空,以及
那广阔和巨大的悲伤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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