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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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心，现居山西太原。文字散见各报刊杂志，著有诗集《途中》（2018年出版），拾句集《只言片语》。

合心的诗

（计 17 首 | 时间：2021-01-17）

1、

词语的边缘，人迹罕至之处
是我将要抵达的，残叶落下时的春天
生活深处，一些物质开始浮现
混乱或者厌倦。或许
这一切都将不是词语的内涵
一些阻碍，就像眼前的这场雾霾
我不得不停下脚步
开始修正体内的语病
渴望那里能长出一树的春天 

2、

枝条，这冬日唯一的风景
泼洒出内心的水墨
风，衔来春色
每添一笔就渗出一珠红来
腊梅，山茶......簇拥而至
泉声清冽，楠竹遍生时
雨水亦紧紧相随

它弯曲成深色的线条
风霜里藏着时光的刻刀
我一度将此当作最美的风景
可以临摹或者默想
偶尔，鸟鸣落下
落进词语的冬眠

3、

水里的建筑，风情更重
可以侧目，亦可以停下来
倚风而立
水面微漾，青草起伏
初春。料峭中生出薄暖
那湮没的，终究不够坚韧

4、

相对于晨曦
我更喜欢闲坐河畔
看夕阳慢慢暗下
逆光中感受万物
似在人群之中，又似不在
找一个可以接近的灵魂
用默然交换思想
或者浮于半空，就像
一个沉思者指间
飘散出的缕缕烟圈

5、

对事物的怀疑
包含内心太多的情绪
它以破坏的方式敲开你的身体
当它开片釉般成为时光的装饰时
簇拥在背后的物质
将呈现出滑稽的面目
供你消遣自己

6、

对于周围的事情
你只可能看到一小部分
其余的将随语言变形消逝
当信仰和期望离你而去
你必须踏过词语的碎片
与它们一起躺进裹尸布里
困顿的苦痛长成黑夜的荆棘

7、

像一场秋雨淋湿自己
心底留下一堆无法滤尽的石子
天空，亮过几次
却不足以照亮我的前额
残缺的听力，黑夜般的身体
这样的时光，于我来讲
是一个倒立的分数
是悬在水中的弯月

清晨的霾雾总是试图遮蔽明亮
譬如绵延的灯火，圆融的月色
我看到一座山挨着一座山
相望的语言里没有花的开落
越出迷雾的光芒一朵一朵
从这个树梢，飞往那个树梢
世间，我们无法拥有的事物太多
甚至无法坚定地说出内心的热爱
当稀薄的春风吹过
晨曦刚好落在你的肩头

唯有微醺时
才会紧紧拽住月亮的影子
如此渴望交谈
说辛波斯卡，说云水和她的熏衣草
这些蒙尘许久的词标本
我将以不同方式理解和描述
冬日的篝火，洁白的雪花
生命中遥遥相望的影子
剩下的虚无
是无数个写不出的字母
鸟雀衔着音节飞进了黑黝黝的山林
风熨平了那独白时的笑容
(“交谈如此必要，却被永远搁置”)

指在弦上
冬雪未融，枯枝细碎
遮挡了纯白的光芒
哗哗作响的是
冬天系在树梢的铃铛
城市伏于低处
灯盏连成闪光的飘带
雾霭顶起的天际，云烟卷曲
此刻，你必须相信
星光正轻轻照着心尖

孤坐黄昏的日子
总会记起山里的秋天
和那一小片染红的山谷
我确信那是我内心的色彩
它，一点一点地
成为黄栌，成为青枫
或者一株无花的火杞
诗句的叶片如蝶
干枯的，碎落在地
火红的，轻撞着心壁

不去想所谓生活的结局
清风流云般往返于晨曦暮色
或者将自己当作一株植物
开极小的花，缀在道路两旁
它倾斜的方向，就是我要抵达的远山
时光易碎，每一条褶皱就是一条细小的河流
我也是其中的一条，慢慢晃动出
秋天空寂的味道

冬天最不擅长掩饰
枯藤锈叶和枝干上一道道皱褶
就连寂静都是透澈的
仰脸就能触及冷风或者晃悠的蛛丝
有时还会遇到鸟雀赤裸的注视
语言从你的唇边落下
覆盖了你以及你纸上的生活
风嚼过的叶子在脚边细细回响

穿过一个路口
去与一池碧水相对
将一缕悲欢捻成丝丝恬静
缝补那千疮百孔的生活
倘有不甘，也要使劲按下
把它收进纸上的一滴泪里
慢慢洇开，慢慢干涸

它们是伏地而生的蓟草和车前
它们是词句间的抑扬与顿挫
你紧紧握着风琴里的点点记忆
辨别不出滴落的
是水声，还是白桦林中的树叶和鸟鸣
你，把你流放在山间
任它们一次次地推敲和俯视

多年后
生活的粗砺依旧没有抚平那些伤痕
我们依然疼痛，依然泪眼朦胧
该怎样描述生命中那些黑色的部分
我踩着自己的影子前行
路旁的荆棘从阳光里探出身来
通体鲜红，纯粹明亮
秋天，它们将结出酸涩的果实
该如何描述它们的生长与消亡
我在你的疼痛里又一次看到我
我在我的影子里又一次踩疼了我

1.

总有一些声音自由自在
在灌木丛中，在芦苇荡旁
你，一天天老去
语言丢弃在昨晚的风里
所有的遗憾都是你未曾选择的
我在山中奔跑，用力呼吸着草木气息
果实在高处
沉默，是我经过时的注目礼

2.

能够替代的言语者唯有草木
我握着我的纯粹与其相对
在六月的枣花里诉说枝叶间光亮的奔忙
在信笺的微黄里安放若明若暗的词句
我的沉默早已枝繁叶茂
言语的牢笼上覆盖着一层白霜

此时
需要辨认出那些蒙尘的字句
一一装进容器
以陶泥，以甘泉，以火
细水流年间，烹一壶清茗
暗夜，纷乱
你能捧出的仅仅是这虚无
纸上星月
以及，更为苍茫的墨色

它，就是我独自的草场
砖瓦，树褶
你经过的园圃和红墙
这些年，眉间平坦
偶有雨水，亦坠落心田

1.

开始拒绝一些言辞行为
你的内心早已无法安放它的藤蔓
那收拢的一点点光也不足以照亮什么
你，更愿暗夜里紧紧抱住自己
看路旁繁花灯火
看它轻抚你苍白的额头

2.

没有扑灭的一簇微光
伏于眼底
因此，面对你
她时常低垂眼睑
生怕一不小心
它们就开出暴烈的花来

更多时候
要压实满腹的心事
拨拣出两三个周正的词
在平整的纸上，分段安放
你并不知道
瓶中枯柳忽然折断
枝条的毛刺儿扎破了指尖
你并不知道
初雪凉薄
日光加重了树木的沉默

秋天了
落叶又开始兜兜转转
驻留的是没有风干的那些
不舍与仰望
也只是它们偶然的心思
四季轮回
你，也早已不在原来

属于你的黄昏
在九月，在路旁
在蓼花和狗尾草的眉目之间
车轮与人声碾过的日子
是模糊的远方
霞光渐褪的天空里
你，是否
也轻轻触碰了月亮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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