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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稿:杜婧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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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非夜的诗

(计 19 首 | 时间:2020-11-16)

【猫】



他捋顺它的毛发,让它变得温驯
眯着眼望着窗外,瞳孔在早晨的光线中缩小
男主人穿上外套,匆匆带上门
赶赴第一班地铁。它立起身
抖抖身上的毛发
像抖落一份触摸所产生的惬意
跳上桌子嗅了嗅宵夜的残羹
带着明显的不屑,望着窗外
23楼的窗玻璃上
两橦楼之间的一小格蓝天
有点过于清澈
一种比困倦还要深的困倦让它兴致索然:
他没有把它喂饱



女主人走向落地玻璃
一个饱满的女人,垂直的长发
她并不是这几天常来过夜的女人
它在睡梦中,作着标识
她不是那个喝醉的人
喝醉的那个人经常语无伦次
夜里它为任何一点声响竖起的耳朵中
听到一种类似于啜泣的叹息
男主人点着一根烟,微弱的火星。长久地
而她并没有回过头来
她在睡眠中一直下沉
这是另一个半球:
海边的酒店,初秋的凉意
水流逆流,季节相反。沙滩上寥寥几人
她并没有在等一个电话
用沉寂的时光,过滤一个隐藏多年的自己
在众人为她腾出的空间中
把自己重新摆放
一个人的醒悟远胜于
两个人的悔悟
假若铃声响起,她需不需要面对
她丈量过一些日子的长度
确切地记录过它们
现在她停留在一只母猫的视线中
铃声真的响起,猫被惊醒
窗外,光线已经斜到另一边的楼层



它听到咚咚地敲门声
男主人开了门
她喝醉了,把包包放下
便斜躺在沙发上。要了一杯水
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他坐得偏远
电视频道换了一个又一个
窗外的月亮
躲在哪一幢楼的后面?
天气凉了。她忽然想起
前年那一片银杏树林
他们一起转了三次地铁
步行了几公里才去到的地方
叶子都黄了吗?他在树下
他的呼吸,渗透了她的发丝
那个时候她是一片池塘
接受他往池水中投掷的雨点
落叶,恼人的石块
后来他是一阵风,拂拭着池水
再后来,他变成一个倒影
现在她觉得
他要向她索回,那唯一的倒影
她看到他脚边的猫
它的瞳孔很深很黑,它也在望着她
如此诡异,仿佛她是一个恶意的入侵者



猫已经怀孕了
对任何向它走近的人,都深怀敌意
确定铃声是一种幻觉之后
它闭上眼睛,它的女主人又一次回来
她束起她的头发
她说时间走的太快
以至于任何的发生都不能确定
窗外的海连着天
23层楼外的天空很快地
淹没了那片深遂的蓝
猫的眼珠一只碧绿一只浅蓝
它的所见,通过两只眼珠作了不同的过滤
像在一架天平中取得平衡
男主人取走了一块砝码
它又一次睁开眼睛
确定门外走动的声音只是有人
继续下楼



猫伸了一下爪子,蜷缩着身体
它试着剥离梦境
以至于要更像一只猫
它要遗忘:如果每个人都可以只是
做一只被宠溺的动物
然而它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
它的女主人,一直没有转过头来看它
她在整理她的衣服
无视他往墙壁上,投掷手机
手机分散成一地的碎片
仍不能停止争吵
它还是没有看到她的脸
争吵一直在延续
雨刷刷也刷不掉,那些浇灌的雨水
道路上全是茫茫的积水
仿佛是两个人溃败的五年
无边无际,无所遁逃
争吵声,覆盖了雨声
一个人影突然要穿过马路



她没法向他表达
她腹中蠕动的小小生命
他的触摸让她更想挣脱那种无形的禁锢
现在她停留在一只猫的睡眠中
接受一只猫的思维,与一只猫的需要
她只是她的
一个遥远的段落
猫从沙发上跳下来
它如此地饥饿,以至于感到一种晕眩
针管中的液体已经进入倒数



她在睡眠中,继续下沉
下沉,以至于四肢像失去依靠
黄昏的太阳异乎寻常的红
它眯了一下眼,看到窗外扑动的翅膀
爬上窗沿,伸出爪子去拔弄
落日的光线这么柔和
对这些即将坠入黑暗的建筑物
有一种眷恋般的抚慰
这种过于柔和,加速了它的眩晕
一阵尖利的刹车声
那么远,像从另一个世纪传来
它停了下来,听到一阵女人的惊呼声
它发现是自己叫了出来
四周迅速地坠入了黑暗
它茫茫然地又叫一声
确定只是猫的声线,在23楼空旷的夜风中



它安于做一只猫的记忆
而摒弃不属于它的判断
与选择。摒弃一种不断回溯的苦味
比饥饿更让人难以忍受
男主人感觉到她在手中一阵的颤动
他立起身来,按响了床头的电铃
觉得不够,又冲出了门外,喊道
“医生”——
现在它像回味到几条干鱼一样
开始舔拭自己的爪子


【落草之喻】

林子色调偏暗,偏柔软
阴影部分恰到好处

蝉停止了鸣叫
光线从左上方倾斜
这是
来到哪一个时辰

向密林深处走去
一种宁静
像婴儿睡去的眼睑

石涧中的流水
驱赶他内心的荒芫
两者如何更纯粹一些——

草木的薄凉
相抵于闹市间归隐的灯火


【和庞德一起走过地铁站】

雨天。这些相似的面孔,握不住的花瓣
漠然相向的人群,我停顿一下
一颗硬币滚到我的脚下
一个人的肩膀不小心碰到我的肩膀
我握着伞,没有打开
好像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我停顿了一下
这是一个很小的细节,小到
没有人会注意


【湖畔】

它的清香,多半来自于青草和泥土
湖边的风显得厚实
藤架上。飞鸟在翻寻一只飞虫
湖水像静谧的母亲
万物都长在她的膝下
我喜欢夜晚
坐在湖边的木椅上
听她浅凉的呼吸
——这个时候
月亮通常选择下落到湖心


【荒原】

你是一段,容易受到干扰的电波
现在你要通过我的手
来描绘你?飞鸟去尽
一棵棵干枯的树
错落在宽广的土地上
一望无际的茫然
与我清苦之身相应
像临近一种释放
我的想法
不是来自于我
而是来自被接收
的频率,我需要一个人
独坐。
不用任何人跟我讲话
风越是寒凉,越能吹透我的空旷
令之复苏
我是荒原上最大的导体


【树与女人】

树上的小鸟
听到她脚步的接近之后
纷纷飞向第二棵树
它们飞起来时
她才发现树上
藏着这么多的小鸟
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她往前走,它们就往前飞
从第二棵树飞到第三棵树
有的停驻,有的继续飞
直到慢慢飞散了
风把树叶吹得
沙沙作响
新的叶子与过冬的叶子
一起在响
她觉察到自己
不同的取向在体内的碰撞
在凉薄的早春
一种萌发,与一种退缩


【镜子】

她的孤独是一面镜子
照见了自己也照见了别人
镜子里面是一条长河
长河没日没夜地汩汩流淌
汩汩的
没日没夜地响
最大的孤独不是孤身一人
而是她和那些人一样
看着自己,一个在镜前
一个在镜后
相互安慰不了
——长河在身后没日没夜地
奔赴
至不可扭转的镜面


【秋到高处】

后来,雨水把一条河流灌满
水浮莲,浮得越来越高
我们离开了这么久
并不知道
沿着河岸行走的鞋子
在哪里走丢
这么久。我变成一个捡拾的人
你呢——你——呢
没有什么比回音更让人明白自己身处
何处,如此一望无际的孤独
秋天已经爬到河流的顶端
秋天被一整条河流
洗得愈加空旷


【心理治疗师】

他放下手中的笔
他缺陷的患者,仍在讲述:那些影子栖居的
枝叶横生的丛林。那些影子给他的患者抱来
半个湿漉漉的月亮,一匹失去眼睛的母马
一个又一个深不见底的纸箱
有的绑着铃铛,有的悬吊着
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

没有根源,不知道为何而来
喜欢尾随,喜欢弄出声息
——他又揉烂了一张
刚记下的笔记

夜晚归巢的鸟类,总有遗漏的两只
在一棵楝树上来回地盘旋
在河边倒数的第三棵楝树上
每一个夜晚,扇动狰狞的翅膀
像得到一种召唤
像得到一种召唤之后,更惶恐地挣扎

布满通道的世界,满是哗哗的人声
一些找不到躯体的人
不断地通过树干,河流,漂浮的沙尘
来到我的面前。徒劳地
不断的穿过我,借此来引起我的注意

“——而我,我这个您的。病入膏肓的人
我就像那两只扑腾的飞鸟
有不具体的飞翔。有弥漫的,无处停靠的影子”
我看着您摇动的怀表
永远不可能得到根治

“我是得到躯体的人
我是被寻觅的人
我有遗失的部分
就在那个柔软而贯通到无尽的世界”


【曼陀罗】

整个春天的雨水,下成一个半圆
另一个半圆
在我的眼中。世界漆黑

如果有人需要被凝视,且不能融化
我穿过手指的弧度
去街上,买一朵没有色彩的花
人们叫它曼陀罗
它像雨滴一样透明
它有
雨滴一样的哭声


【雅歌】

我想描绘的, 应该不止是尖塔
和尖塔的倒下。那些冰冷的巨石
空有一幅妇人的心肠
玫瑰失去辨认,一片森林在火焰中妄想回到母体

当你屈膝坐在那里,当亮光为了一个人去拉长
另一个人的影子。火势通红见长

我没有足够的时间给你,假如你和我拥抱过,在雪地上
我听到一个巨轮滚过。轰轰地在响,被碾压
的星空顿时失去万众的敬仰。我没有足够的时间给自己

冬天迟迟未尽,垂落的窗玻璃
就要在燃起的高温中崩裂,奔走的人被吞没
良久,我才看到未挣脱的一个创口
借用泥土的潮湿,取到印迹
借用雨水,去掩饰。借用火
来得到一个回复——
我才看到你,这样守在身边。多少年了,一直等我去爱你


【蝉声】

如果有一种叫声
还健在,并如期响起
这个夏天已经完整
它将摄氏度演练成
一种维度,开始从我脑中平行滑进
我确定声音的体积就是个巨大蜂巢
的展开。它的声线从诸多细孔穿过
增加了空气中的热量。湿气恰如其分地粘滞
很好啊,我说:合欢开到末路
桑叶采摘给幼蚕
如果蝉鸣声声
是一种更大的孤寂,夏天这么完整
在细密的孔中
请让我从此孤寂中分裂


【黑色花瓣】

如果得到告诫
你还要不要在那个明媚的下午
对我吐露衷肠
我们追求过纯粹的东西
一片花瓣——
它躲过了晨星
浓烈只是绽放之后,时间对它的挽留
这么多年,我们还能再追随什么
走得太久变得健忘
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叫我亲爱的”
我至今仍弄不明白,它
透出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气味
我把它剥离,自己就变成一截空荡的树枝
它和黑夜交换,我从此
就得不到明亮。我没有理由去相信它
已经和我丧失了一种因果关系
我后来有没有叫你——
亲爱的


【降临】

我不满意自己对你的叙述
因为你的藏匿,让我无从匹配 
17点,太阳落进山凹
路灯亮起
公路上蔓延的灯火——
一条灵蛇摆动身躯
我一直停留在它拖动的后摆
如果日照拉开了秋天的高度和宽度
那么现在黄昏的光线
还原了真实的距离
你一直没有回过头来看我
抗拒一点近,忧患一点远
汽车飞驰
眼看着路灯渐趋明亮
黄昏稍纵即逝
飞鸟随着薄薄的雾气消散于高速路旁的山林
你又在竭力的闪躲
黑夜要带来许多不解之谜
其中的一个就是你


【呼应】

第一声鸟鸣
是从湖水中央开始的
水波一层一层地漾开在
我的睡眠之上
获悉它是清凉而空旷,我醒来
或许一直是清醒的
所以我能断定
这是第一声的纹理
仿若一个人的呼吸荡漾在黑暗中
它为什么要这样旁若无人
释放自己的喉咙?又听到唱和之声
嗯,另一只鸟陪着它
细细地叫了几声
涟漪一圈圈地扩散
窗外漆黑,除了它引起的波动
一切仍在沉睡,叫声渐渐低下去
四周重新陷入寂静
是我的睡眠产生了褶皱
我跌落其中
还是它们在梦中。因我的到来而发出了清啼
我隐隐地获悉了它的叫声
它却直接知会了我的梦境


【四月雪】

假设我留在那样的一个晚上
星空之间海藻的组织在蔓延
一场雨没有经过证实
你束起我的长发
四月的树叫做雪在黑暗中坠落
多像一匹老去的鲸鱼
白的那一部份多像是
从未分享给你的眼泪
一个封闭的人
常常觉得倾诉就是一种罪过
请你。请。是多么不值得开口的事
愚蠢的人没有办法取得先机
彩色鱼群穿梭在山丘
它们用好看的嘴唇咀嚼,亲吻
请你,好吗
用好看的嘴唇亲吻我
像延续一群蝴蝶的繁衍
像一场树的雪在夜晚被摇落
这么温润
黑色城市里即将消融的遗传基因
全都释放给我
鲸的骨架长成珊瑚


【爱人与同志】

听到轻轻的鼾声
我悄悄移开你的手臂和腿
熟睡中对我增加的重量
肢体的缠绕中把自己解开
当一个男人勾起一个女人全部的母性
这样的爱叫什么
说起你之前对我过于严厉
你不承认
现在的你宽容
对我有时几乎是无理的要求
也笑着忍让
你说你一直如此而我
总觉得自己在婚姻中历经磨难
多年前的光景一经提起
又如此轻薄
像点燃的香烟生出一截烟灰
未经掸开便脱落
散去不知所踪
说起过往我们总像刚刚相识
你温和地向别人打听我在哪
推门第一件事总是寻找我
我们就要老了
衰老的体征让我们对世界生出柔软之心
我们是需要对方
牵着走的人


【到处都是合欢花的味道】

白鹭在雨后飞得更高些
夕光照着其中一只掠过屋顶
展开的翅膀
有种欣喜的颤动
人们行色匆匆却难以掩饰
某种气息的萌动
树枝风中伸展又聚拢
我尽量避开象征的手法
关掉越来越浑浊的河流——
这一条信息的浇灌通道
只让我看见无数的抛掷
世事都在凋敝
而夏天忽然以潮水般涌来
推开一棵棵树的芬芳
光以香气而香气以光
的形式存在
行走的众人已经醒来
在黄昏中发亮


【哑之乐章】

没有一个舒适的方式
在入睡之前。
身体如此笨拙
腿部摆放的角度总是不合时宜
睡眠是一支箭架在弦上
我的手拉满
又放下。冲突产生
身上被禁锢的部分在挣脱
或是它也感觉到
肉体更多时候是一种困扰?
阅读之时
我听到它微弱的鸣叫
我常身处嘈杂之中
它的叫声直接抹去那些行踪不定的人
制造的各种假象:
一根火柴让小女孩得到救赎
一架越洋的飞机在天空撒满迷雾
一张被延迟的车票目的地几近虚空
现在它没有发出声音
与蜇伏之地对峙
窗帘透出微弱的光
光更好地照见了它
我又翻转身体
陷入了外在的疲倦与内部警觉性的推阻
十分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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