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张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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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张平，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作品见于《诗选刊》《知音》《山东文学》《黄河》《山西文学》《都市》等报刊。作品入选《山西文学年度作品选·诗歌卷》《中国当代文学》等选本。获首届浩然文学奖，全国首届先锋杯文学大奖赛诗歌二等奖，全国青年散文大奖赛，临汾市文学创作诗歌奖等奖项。著有随笔集《本不想说》，诗集《随风飘扬》《拐角》等。

杨张平的诗

（计 17 首 | 时间：2020-10-29）

夜晚出去的时候，它
还在那里。有些弯曲的
身子，背负着一丝光亮。

我在自己的影子里，蹲下
抚摸它，抚摸离去的正午。
尽量做到与它平肩，依着

它微微的颤抖，告诉它：
请放心！我会永远信守
我们之间的秘密。

天空在远处燃烧。
滨河西路，那些竖着的
村庄，像一把把梳子
梳理着火焰。

彩虹成桥，拱起
豹的脊梁。狗儿们，
撒着欢，一次又一次
穿过主人的腿间。

草地上，有人挥动
纱巾，企图退作
桃树灼灼的发辫，
――瞬间凝成永远。

一只水鸟，箭一般
刺破眼前的水面。
我坐着的、这木凳的
脚，还在去年……

我和落日，都将成为
你的一部分，短暂或永久。
你的宽容接纳我，就像
接纳众多的踩踏和春风。

我来自母亲隆起的腹部，
终归会返回。被子女
或邻居重新安放，只是
为了避开母亲的阵痛。

尽量靠近吧，那里有古老的
胎盘。野草会不断运送
日月的光华和柏树上的雨水。
黄铜做成的房子如此安静。

所有亲人，该忙就去忙吧，
不要受制于四月的束缚。
有落日每天回来陪着，放心：
这里温暖如春，有钟磬和鸣。

不知是这一群，飞来
剪一片夜色披在身上，
还是刚刚飞走的一群，
把脱掉的衣衫赠予夜空。
总之，当我们模仿它们
在夏夜的麦场上，围着母亲
奔跑时，天地间黑色与
黑色之间的叫声，充满了
哺乳者温暖。我们
在仰望着奔走，就像模仿
它们，在白天倒挂着睡眠。

盯着一个来电，
无法拒绝。就像无法
拒绝自己在世。

飞速检索，心率上窜。
不知今天周几，也
猜不到春秋冬夏。

肯定得接。滑动迟疑
于目光。盯着，就像
盯着一个骗局。

总是使劲往金黄靠近，
把金黄逼近死角，
默默在脸颊上挥霍。
金子躲在石头或柜台里，
不敢贸然出现。

黄刺玫，你势力庞大，
枝条簇拥成张狂的群体。
我在高处你是喷泉，
在低处你就是追我的瀑布，
我逃不出你的围追堵截。

四月的所有蝴蝶，
都变成金黄色，
不惧满身武器的坚守，
扑到你盛开的身上，
倾泄爱情。

你把太阳繁殖一万个，
让所有金色的孩子，
在你鞭子上跳舞。
风来时，你告诉所有男人，
什么才是风情万种。

我总是悄悄地走过，
担心眼睛偷偷地投奔于你。
每次都不敢喊你的名字，
只怕一张嘴，
一颗蓄谋已久的心被你掏走。

我不想让你去往秋天，
它会把你的金黄置换成血，
点亮满身的灯笼。
你那出嫁的婚礼，
会把我在绝望里埋葬。

似住在月球背面。
翻倍的黑夜里，你的
窗户，天天都挂着光亮。

挖掘乌金的人，眼里总是
落下过多的腊月和雪意。

死去的人，在今天被
各种铃声，摇动
孤独，躲在山里，
像煤，把火焰压成
寂寞的黑色。被开掘，
那是亿万年后，手指
扣出的生命。

每一粒尘埃，都似曾相识。
只是燕子背不动，城外的风景。
一层薄霜或月光，经不得小风，
却像一座大山，掩盖了本色之城。

几茎衰草，一脸斑驳，
闲置的日色，也许将漏掉
某一顶帽子。那时候
这里，将有人用一堆称呼
换走一堆金子。

这一天，不属于人世
也不属于阴间，只是
一条通道。笑声、哭声
镶着金牙的胖子、驼背的人，
都将在这里擦肩而行……

被丢弃在天空中。枝头
孤独高悬，目送归雁。
安静的山里，地垅、河谷，
恋人的吻，无法核计数目。
在时间的竖轴上，收紧
糖分。这些熟透的
灯笼，亮着失恋的泪珠。
偶尔从树下走过、离开，
远远地望着，灯火灼热。
如同爱情走近恋人，
然后，又匆匆别过。

风声摇滚，月亮击鼓。
众神跳舞的方向，大山
簇拥着，选出自己的酋长。

豆腐跳崖，矗立于性格之外。
在玉米和蓖麻携手的将来，
你期待着梅林出世。土豆

被秋天翻出来，亮如
经过淘洗的卵石。此时
唯有爱情的疯狂能与你匹配。

喘息里清点追逐野獾的幸福，
你邀我推杯换盏，在石头上
细数月亮落下的，花瓣的秘密。

夜间，我怀抱
一座花园。灯火
孤独，在夜空下徘徊。

你在里面。呼吸
阻塞，大马士革街道，
血液的花朵，开出窒息。

上帝膝下，阿拉伯
身陷纠缠。你夺不下
老鼠的鞭子。正以词语

种植愿望的森林。从火的
眼睛里发掘幽深的黎明，
尘埃的列车，载不动

瓦解的城。月亮崩塌
风弹不动树的悲伤。
炊烟，早已被子弹收割。

你的一百把钥匙，
打不开一扇门。玫瑰
石榴，已化为灰烬。

加入星星的列队，你
走进森林，田野
那里，有你散失的祖国。

此时，我以你燃烧的文字
取暖。在繁盛的花丛中
谛听，浓雾里断垣的呼喊。

唱诗班的歌声，在大地
流传，厌倦已成麻木。
今夜，你拉响了滚动的汽笛。

四月倾身于历山。每棵草
都在来路上跋涉。山下的
洋槐花静候来客。乌鸦
盘旋着；抖落
最后的清冷。

它们似有一种入世的责任。
离草甸更近一步，它们乌黑的斗篷
让我来不及心碎:不知它们能不能
送来一粒种子，道破花与草的物语。

穿过的，不仅仅是空间，
还有心脏，那颗时跳时停
无法把控节奏的悬空的星球。

一遍遍临摹，行进的曲线，
揣测白云的弹性，感叹
错过的花期，能在远方打开。

那一种欣喜，如何面对，
是这个春天唯一的愁容，
一千种假设已摆满金桌银盘。

出发了吗?路过的村庄，
你那点燃灯火的脚印，将
逼近，这心脏和远游的盒子。

来自何处，去往哪里都不重要，
珍惜的是，云朵路过的村庄，
这里，花香停在季节之外。

像云掉下来，再无法
回到移动着的故乡。

被预谋圈养的那只山羊，
被推向火焰的中心。

胡萝卜，酒精和友情
达成一片，截住它的生命。

它的呼吸被掐断，我的
却没有延长。当太阳与我

走入石峡时，山羊的
泪水，从我的眼角流出。

从你那里飞来，一对孪生姐妹
绕过丛林，脱袖而出的白鸽
在我的天空翻飞。我仰望着，
不能动弹。看她们提着
十只美丽的小火桶，在天上舞蹈。

二十年前，它们就曾栖落
在我青青的枝上，携带颤动。
那枚银的戒指，没有套住
你的羞怯和允诺，飞翔
如风，捉去了我们春天的幻想。

那火，是我点燃的，
你一动不动。看着它们
在你的指尖安静地燃烧，
我抚摸着，吹拂着，
直到你慢慢睡去。

火桶熄灭很久了，今夜
又重新燃起。一只小
孔雀飞来，那是我的情人。
女儿，到我这里来吧，
我给你讲一个小火桶的故事。

石，水的臣子。
流水的皇帝，
拔掉它的花翎，
解甲为卵。

穿着日晷的鞋子，
在河滩散步，无语。
说不出流年，
经过身体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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