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笑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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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笑冬，曾用笔名西泮，山西太原人氏，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写诗。著诗集《无节奏罗列》，作品散见于专业及民间报刊杂志。

吴笑冬的诗

（计 15 首 | 时间：2020-02-29）

我反对想象
即使在回忆
下雨时候的记忆

那些青砖
污浊被迫在消散
随着雨水
保持流入缝隙之间
默默的顺序

那些花朵
被打伤
些许花瓣
虽然分开
保持着鲜亮

那些雾霭
含着打疼人的雨丝
是爱人
必然投射的委屈

是忏悔
让经历突然反转
是空气
又显现出
当时的空间

是手
无法跟进心
以至于指缝
流出乐曲

那些善良
终于被天命释放
它们发着呆
又抗拒着消亡

抚摸花镜，感谢灯光带来夜
玉门河的冰面在反光
往东走，是汾河
它通向大海

冷风无法凝结
脉冲一闪一闪
我所在的家园
一如既往沉默

我们分享着时间
是祷告中的一家人
有时候走了一个
就少了一声愿望
有时候走了全部
就多了几声叹息

有些鱼
比我们清楚
身处大海
永不回来

618路公交车，是我回家的路线
作为一个男人，我需要一个亮点
吸引我上车，消失，然后回到沉闷的家
我和我的前任，都坐这趟车
有一些不坐了，不知道搬家了还是死了
许多葬礼不会告我。但我不会不悲伤
在回忆中，所谓亮点没记住几个
记住的都是你们，和我一样又暗暗较劲的男人

你们不会不坐车，在天堂
和我现在一样

紫色的花
是泡桐树开的
它长出围墙
好多花开在街上

喜欢紫色
因为它少
让我的眼睛
感到不平庸
有这样的人
也因为有这样的花

在缤纷的黄绿红中
春天也是紫色的春天
它们在一起
装扮了田野

我想我走过的路
曾经开着紫色的花
或是曾经
涂抹过消失的颜色
记忆的缺陷
让我泪流满面

灯光照耀我，在城市
冷风让我清醒

我会避让车
避让一只狗或一只猫
我们都在大街上
越来越少
直到深夜

我回来了，冬季
尽管心伤有不同目的

夜色忍耐着喧嚣
遭了罪的机器和更遭罪的土地
在台阶，在更高的台阶
光线下恐怖的钢琴
没有声音，只有黑白的琴键
 
嫩芽从盆栽的茶花上萌发
它第一次看到我粗糙的客厅
如果不搬动花盆，那将是它全部的世界
可我做不到凝视，我听着窗外的水泥
和电视无比巨大的泥石流
冲垮了江堤，轮船和目前最高级的动物
 
江水从何时流下
江水会何时断流
记忆写在纸上
而纸何时轮回森林

老杨说有些女人的脚步是病猫
厚实到没有声音的肉垫
他自己在夏风里咳嗽
却敏感于一只猫的出现

带着已然沉睡的心穿行
焖面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还有酒，散发着昨夜故事的碎片
我能想象老杨病猫般的脚步
支撑着手里另一只精致的小包
喧嚣中吸引众多偷窃的眼睛

但唯独一扇门你推不开
连神的使者病猫也推不开

别让我看见灯光
我还没有回到后北屯
没有回到我的出租屋
大娘，狡黠的模样
 
用水乘凉
家在河南
窗前虎牢关
夏天没有风
刘备怎乘风
 
我像吕布一样逃亡
在太原
1994年在后北屯
大娘还年轻
但是没有用
我们相印
和一个妓女
 
我们相爱
异乡的喘息声
别让我回去
她站在那里

如果悲伤难以描述
我会肯定它是离别
合流在一块又分开
水带走谁的水

峡谷规定了世界
自然依赖于巧合
这是不幸的命运
幽幽长叹的汾河

所幸我不会长在河边
它的流速同样会破解误解
我不能分别一粒粒面容
不能分别它是笑还是哭

动物是幸运的，它有希望
草原遇到妈妈的狮子
会欣喜一生
当然也有群居的其他动物
衰老的尊严同样是离别

所幸我是人
我们随时能重逢
上帝给了我们足够时间
但倒计时也从未停歇

我们走在流逝的河边
飞鸟衔着来自深山的种子
这是世界的歌谣
我们都知道的早晚
我们珍惜记忆的神奇
恐惧和万物一样

不知道这滴水
又是谁的水

朋友又去走朝台的路
他做普洱
戒酒，饮茶
在昏黄的佛堂前
和一只猫无言

一次
他走二百多公里山路
大鹅山，很难避风雪
他的诗，极短

今天，在微信上
他又轮回在五台山之间
那年送我的茶叫“厚道”
我存着，喝着别的茶

无意羡慕吧
回甘有些喜悦
他说曾忘记简单物品的一些名称
我想，却记住了朝台
还有茶的滋味

有太多想象不到
茶，让我们试着去意会
在山涧中
古树
毕竟把一片叶子递过来信息
我想，说它是密码
也不为过

在海南，住在海边
向往的海
想起海哭的声音

散步，涛声反而寂静
闪烁的灯光里
看到如同夜空的黑暗

也许理应如此
不喜而不悲
脚印在沙滩上抚平
记忆是水
历史是水
想留下的也只能是水：
 
它们有我们无以企及的牺牲
可以到最深的海沟
也可以蒸发
在茫茫太空揉碎消逝
不要说你来过
其实不知道谁来过
海啊，并不在乎谁的呐喊和叹息

还是感慨海哭的声音
多亏我们的多情
感谢我们的多情
海的悲壮和美丽
抚养了一个个不愿意消亡的内心
可能这就是诗歌吧
一个个摇摇摆摆与浪飞舞的生命

1

窗外大白
天下倾覆
海浪    海浪    海浪

脸在镜中才有岁月
下了楼
你走不出大地
空气里呼吸的声音
是引线的光亮通向炮仗
海浪     海浪     海浪

你的偶然
来不及避让一只飞虫
轮回的轨道
只有杀了树才知道
海浪     海浪     海浪
无间

2

低于鼠标的河流
泳裤坐着椅子
还有马，累死在草原
你关了窗户
你想什么都在起伏皱纹的肚皮上
而我累死在草原

3

有这样的人，做的正经事
赚的正经钱，不多喝酒
不费时间
我们擦肩而过

如果是女人，喝了花蕊里的露
我们一辈子不相见
如果是男人，我们彼此
并没有擦肩而过

4

淡淡的配乐
歌声苍凉
语言受到该有的严刑
是一只老鼠的审判
决定舒适，决定美
本来是，本来无

5

无望
止步于何时
何时就潜伏河流
花不开
花不再
你不在

有人会无意
看到短暂的弧光

6

溅起的曙光
喷在脸上
多少动，无穷动
自由
不限在死亡之前
我所了解和珍贵的
是无意的遗漏
产生幸运的灵魂

7

高昂的真实
内心也不知道
假象的合理
像儿时吃的歪瓜
没有用
也不要怨
“连我也被吃了”！

8

欢愉至上
迫害在纯美之前
即使在人为的樊笼
她的美忠实于天性
忠实于自然毁灭
那时没有悲壮
悲壮在于同类
创造了这个词
创造了无尽的戕害

这盒烟 四块钱一包
白色的双鹤 没有飞翔
等我 多少年
第三者 我总是第三者

我怀旧了 猛然想起
不让亲吻的时刻
拒绝的手 碰掉的烟盒
哄然的眼神 可贵的脸红
手里的“白沙”
寻找亲吻的苦痛

我走 夜就压缩我
光亮 源于我微微睁开的醉眼
人 不知去向的参与者
我涌起对母亲的恨

随风 我鄙视沙漠直烟
就这样 婀娜少年
我看见乐谱
遛过胡须牙齿间断的弧线

明天还会有 不断丢弃的双鹤
永不飞翔 永远印刷的生活
只是偶尔的光线
仍像醉了微睁的双眼

今天过去
发生的一切
也终会过去
雅士餐厅
树荫下的黄昏如这杯啤酒.
那么就让我们一起喝
就为这啤酒好喝?
不 你不要喝
你的泪盛在“芬达”的杯里
它已冰镇了许多日子，
而今泡沫就是我的心.
影子 你举起＂芬达＂的影子
正如一面悲伤的镜子
这镜中一个人痴痴望着我，
灯光下是海风轻拂的憩园。
雅士餐厅
杯子最终还是放下
镜子里的影子消逝了，
于是我将会再一次酿造泡沫
为下一瓶啤酒的开启。

被我卖了的时候 你不会像狗 像牛
在熟悉的篱笆后躲藏 抑或流泪
在沉重的步履迈开之前
你不会像我有着复杂的欣喜 急于离开
旧房的承诺 而又不舍奔向青涩的新房
你不会喜欢新的主人 由于对适应的恐惧
涉及到生与死的安全 你的存在
在飞驰的道路上才有空气和阳光 在雨水和风
带来海洋气息的时候 鱼和船也
带来奔跳的想象 所以我们能浑然一体
像战马和书生骑的瘦驴 迎着月光的寒冷
叩响清亮的门声 沉浸于自作的快乐
与时间划着等号 赢得恒星的尊重
你的四轮 曾经轧过多少蝼蚁 在山谷
我看见心碎的蝴蝶对着反光的漆面成批撞来
我们毁过的生活 在翅膀 脚爪 甚至于洞穴
有一面时间的镜子也不停晃着我的梦境
洒下星光庄重的银色
在你我的身旁 这条河已经流过太多枝叶碎片
我们互为回忆 如同今天在岔路
逝去的只有在梦里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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