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也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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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也静，原名魏彦烈，军旅诗人，大校军衔，陕西省作协会员，诗发《诗刊》巜解放军文艺》巜青海湖》等300多种纸刊，出版英汉双语诗集《轮回》等多部。获昆仑文艺奖，唐蕃古道文学奖，诗歌春晚“全国十佳诗人”称号。

空也静的诗

（计 23 首 | 时间：2019-09-11）

敲开一扇门
一条羊肠小道
拐进柳暗花明
溪水在密林间嬉戏
几声鸟鸣从指间滑落
山谷杀出精兵十万
黄昏坐在一架钢琴里
呼风唤雨

蝉脱下灰色的外套
蝴蝶在阳光下
打情骂俏
柳树守着一片荫凉
独自坐在村口
河水就没打算回头
等我一会

磨刀的人
也磨着自己
磨掉身体里多余的棱角
以及生活的坎坎坷坷
从刀刃上叫出
少年的锋芒
再硬的命
终究磨不过一块石头

一辈子
黑灯瞎火
在人间行走
一个双目失明的瞎子
堆满荒草的坟头
突然亮起
一盏灯

一些人急着往外赶
另一些人忙着往里挤
抬头很容易撞见前朝的事
有时打声招呼
有时装着不曾相识
我习惯靠在一边
给来来回回的时光
让出一条道

它们抱成一团
手里紧握着一把唢呐
像爬在水池边一群青蛙
眼晴紧盯着天空
吹得面红耳赤
面对这一大帮不同身份的人
我能对号入座
却不好意思说出
他们的名字

总有一些难缠的鬼
西装革履，混迹人群
在阴与阳之间来回穿行
他们见人说人话
见鬼说鬼话，日鬼捣棒槌
竟混得人模人样

一旦混熟
它就成了一张狗皮膏药
可狗又不傻
一条尾巴总不会老夹着
背地里也敢狗仗人势
我相信一句老话
一条狗是喂不熟的
狗急跳墙
发生狗咬狗的事

清明、中元、重阳、除夕
这么简单一算
一年到头
去那边的次数
比走亲戚还多一些

删除相似的景
删除来了又走的身影
删除回不去的记忆
删除抵达不了的远方
删除争论、面子、忧伤
这些毫无意义的词
留下柴米油盐
相依为命

老屋瘦得
剩下几根骨头
靠一缕阳光硬撑着
往事像一把木椅
蹲在墙角
在我扭身要走的时候
母亲从镜框里伸出手来
紧拽住我的衣襟

夕阳解开乌云的衣扣
天空露出深蓝色的肚皮
秦岭哼着小曲
把虚胖的身子朝我挪了几步
一阵风拧干了
黄昏几声蝉鸣蛐音
故乡的小河
衣袋里装满远行的盘缠

一只、二只、百只
按照事先统一的口径
千篇一律地歌唱着
从低调到高调
听不出一丝杂音
仿佛有只看不见的大手
在背后指挥着
这人间的大合唱

桃花开时
人们喜欢把动静闹得很大
好像八辈子没见过似的
一窝蜂扑向故乡
果子熟了
村庄却出奇的安静
隔着黑灯瞎火的夜晚
总能听到
价钱从枝头掉落
砸出一声叹息

在乡下，有一间房
一直空着，老鼠可以随意出进
燕子只占着屋檐
椅子、炕沿上坐满灰尘
风翻箱倒柜
偶尔翻出一封旧书信
一把生锈的铁锁
打探不出钥匙的下落

一阵暴雨过后
大雁塔便探出头来
湿漉漉的蝉呜
从枝头掉落
风光着脚丫从草地走过
燕子衔起一缕乡愁
翻过秦岭
推开临街的窗户
抬头撞见一片月光

父亲从裤带上解下
一把钥匙
拧开生锈的铁锁
在老屋里转了几圈
扭身便走
我追过村旁的果园
追过一片玉米地
追得我
跟父亲一样苍老

天气像患了白血病
高烧不退
天空如一只吊瓶
挤干了最后一滴液体
蝉鸣急得上火
这个夏天已无药可救
孤独地蹲在墙角
等死

一双黄胶鞋
像两条走累的小船
停在渡口
几声呼噜抬着一个梦
推开老屋的木门
落叶铺满小路
秋风把丢不下的往事
埋在对面的山坡

阳光准时凑过来
一碗玉米糊糊
就着酸莱
围坐在一起
两根筷子拨拉着几句闲话
往亊斜靠老槐树
一蹲几十年
从没挪窝 

脱下疲惫的外衣
往事赤身裸体地
斜靠着床头
风又一次翻出隐藏的痛
月光从窗户溜进来
如一只温顺的猫
舔过流血的伤口
我在溢满的酒杯里
烂醉如泥

一轮月
从夜晚收起的翅膀下
慢慢地爬出来
把草原从头到脚翻了几遍
却找不到往事的踪影
一只狼用尖锐的牙
咬住猎物的喉咙
躲在暗处

风吹进笛孔
受惊的羊群
从远处的山坡滚下
经声光着膀子
推开殿堂的木门
往事蓬头垢面
站在路口
梦掉进村旁的池塘
扑腾了一夜
抓不住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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