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金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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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金牛，湖北浠水人，现居深圳龙华，诗作曾被翻译成德语、英语、荷兰、捷克、俄罗斯等多种语言。获中国诗歌流派网好诗榜、北京国际华文诗歌奖、金迪诗歌奖、广东省“桂城杯”诗歌奖、鲁藜诗歌奖等奖项，并捷克国际书展、德国奥古斯堡市和平节、上海国际书展。2015年参加第46届荷兰鹿特丹国际诗歌节和柏林世界文化宫（HKW）“100 YEARS OF NOW”。著有诗集《纸上还乡》（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英译合集《庞大的单数》（英国Shearsman Books出版）《写诗要注意安全》（澳大利亚先驱出版社出版）。

郭金牛的诗

（计 20 首 | 时间：2019-09-11）

五朵桃花都有谁呢？
她们穿着小布鞋、印花土布。我都熟悉
母亲，总是将一碗流水端平。
是呀
三朵桃花是别人的妻子，两朵桃花是亚细亚的女儿

两个受伤的人离开了

父亲
说说吧。我想知道
一封死后打开的书信，是怎样让巨大的太平洋
到达钱塘县
首先，身体受伤的人，溅出鲜红的桃花

而另一个心灵受伤的人
眼里流出来的则是海水
很奇怪
爱和恨，都没有诀窍

阿离和她的玉箫，夕染和她银色的颗粒
短发樱桃将饭菜端了出去，她们都嫌弃
胖胖的国家和官吏
与此相关的父亲，象烧红的铁冷却下来，最终
红光暗淡

他没有时间将自已的粮食用完

萍，你在水的下面
萍，小鱼拽了一下你的衣裳
萍，你痛吗？
水的波纹，一圈圈扩大，到了马峦山
青丝遮脸

水下有佳人呀
一顾小鱼沉入水底
二顾桃花凋谢
三顾明月躲在青云的后面

哎呀
大雁落在平沙，留下衣裳
羽毛
哎呀，一列火车穿过阴道。

哎呀，打碎了西江月。
散落
马峦山
年年织青线

哎呀，水边，坐着羽林郎
哎呀，三四年。西江月照着西江月
哎呀，三四年。时间灌溉马恋山
哎呀，红河失火。
哎呀，蓝田玉碎。
哎呀，两只野鸳鸯
哎呀，你念你的念奴娇
哎呀，我写我的匿名信

阿紫，有关你姐姐叙事，阿朱的红
让我觉得汉语并不可靠。
它给祖国人民修建的路线，充满排它性
被赋于
伟大，是我不想要的神。
小水沟节奏缓慢，清明节已将我想要见的
故去的亲人或敬仰的人
从另一个世界召来，湖北省的某个
墓地
开满鲜花
阿紫，蜜蜂在花朵里搬运香气
它的嘴和胃，含有细微的糖份
它将酿造蜂蜜，并会交给比他更加勤劳
或者不勤劳的人们
由此可见，它比我公平。  

我喜欢的天鹅
是白色的
每一片羽毛，都象一瓣白色的

莲花

都端庄得
与美持平。
几乎让其它任何一种鸟的羽毛，羞愧。

我要说的。不是美。 
而是一面 玻璃美人，她已裂开
雨打莲花呀
莲花不哭，而玻璃泪流满面

一遍遍

默读天鹅的病历。
敲碎一面孤单玻璃，只需花小小的力气
玻璃的痛
与她破碎的纤维一样
细
脆

只有我一个人认出
她，白天是天鹅。晚上是少女。
没有人懂得
康宁医院

一场玻离碎片上的芭蕾
除了需要三唑仑、哌甲酯、麻黄碱
还需要
母亲最爱的菩萨和莲花

气象。转凉。
妖，被捉回翠竹路。黑眼圈
乌嘴唇。

株洲的夕阳望着你耶。

妖，生得多么俊俏。
纯洁的
白梅同志，做爱的人已经离开
拥有玻璃的脾气的人
呆坐于 祖国
目光
含有多年的安定

本品白色结晶药片，无臭，味微苦

投水时，随意，哭了一下。
祖国没有在意，六个受伤的神
没有在意。
但她的眼里，涌出一颗颗碎玻璃。

摸黑前来看我的人，她怕光，从墓碑里溢出
从我的睡眠中，经过
她走夜路，身上细细的汗毛竖起来
她惊悚地走完十七里半。记得，有一次
她将我的乳名命名为灯火，竟然解决了恐惧、冷、悲伤
我手里捧着一叠黄纸，我转入偏西的后山
我对母亲喊话，我患过敏症。
过敏姓氏：赵氏钱氏孙氏。过敏日期：六月四日。
过敏药物：百草枯。
如果过敏两次、三次还不算完呢？
那就分多次呗。告密者打断我的话：
“要么被关在牢里继续写，要么就一句话不说”
过敏真的很不好，第一次过敏时
屋北十米处，有妖，其：人形、便服、眼绿光
一个男人落下侧目，心慌，心里发凉的毛病。
飞鸟将一道弧线刺入黄昏的腹部，我借来黑夜
反复掩埋杀心。

在家具厂，木头露出骨头新鲜的部份
这是刀具造成的。锋利的铁器，它们不懂得
热爱，与此相映。我手缠着薄情的绷带
母亲，乳名迎春，因为生我，道路，布满红色的经典
她不断地往炉灶里添加秋天的晚霞、父亲脸上盲目地呈现
革命的油彩，如同乡村粗糙的墙壁，涂满红色的
标语，似类变质的人血
三五只麻雀起落，它们远离人民公社
每年春天，按照节气恋爱，生子，觅食虫类和谷粒
它不知道，我爱的母亲，就在它们中间。

蓝。银河下
他喜欢光，飞蛾也喜欢光，而黑鹧鸪
因被捕
而喜欢黑暗
她坐在光明的运输码头，一声声叫唤茂密的植物、江南的浓雾。
她呼救的声音凄凉。
她没有祖国。也不使用汉语。
她的家乡和我的家乡
都有清泉，鲜花，白云，娼妓，打猎者
秘密便衣
这些都不算什么。如果有人代表太阳
而且，歌颂流出血管的鲜血……
那么。我们都不喜欢国境线、牢笼、还有红色

诗歌很小，象一枚胶囊
到了晚上，我住在一枚过期的胶囊之内，东环二路
小女儿沿着时间的支流
读完初中，唐朝的月亮
照着
她的母亲，刚刚从外省买回了外省的豆腐，青菜。
在神的隔壁
住着一个精神病人
他
在光明中，偏爱黑暗，在黑暗中
偏爱光明。
关心祖国、妻子的痛经、及阴茎的喷泉。

风吹草动
这时，一个中国大叔突然走了过来，看见了
一只七星瓢虫
住在小小的牵牛花上
她有心脏病。

我也有心脏病，无论祖国多么辽阔，彼此特别惊慌

七星瓢虫
她，身体很象少妇一只鼓涨的乳房。
拥有最漂亮的东半球和七星
突然，一只蜘蛛用蛛丝包围了牵牛花
被她看到

她开始哭起来

看得出
这是昨夜发生的事，新来三个居民
依次是锦衣卫。特务。告密者。
在特高课
经得起刑讯的人，正在减少。

许多秋雨
包围了康宁医院，许多医生，翻着乌云的旧账
你这是在埋怨谁吗？
革命陷入低潮
19床遭到福尔马林的清洗。
消灭
我知道
父亲的病历上，有我熟悉的革命者
味道
此时
谁没有亲人，就不必再有亲人
“切，我躲进一张纸，变成一名仕女
你们
一个个都没法见到我。”
可以
不哭，不等谁，不写长信和短信
不在地球上徘徊
不呆在翠竹路

我的妻子，她瘦小的形象，状若蜜蜂，带着花朵的气息
天黑之前，她一定会找到刚刚移动的家。
睡觉之前，她一定会将全家衣服，浆洗一遍。
然后，将一天的风尘，放入二分之一的夜色中沉淀。
然后，做一名早起的母亲，妻子，女儿。
我假装不知情，背过身子，将咸涩的海水按住，太平洋一夜瀑涨。

父亲在病中，又将旧木器重新漆了一遍
我不知道
这孤单的黑色，伸手不见五指，是岁月的另一部份吗？
它有什么值得
父亲付出神秘而深情的眼神？
啊，秋天的旧木器，另一头
已经骨质松散
它有甜蜜的子宫。和一支家眷。

他们，箭，一样射出。
他们
听到了一道旧消息
春节临近。

都是汉人的春节。千篇一律。与去年近似
杀猪。宰羊。制作腊肉和年货，人民要把一年的幸福
浓缩在这一天。

另外一个人民，从年关中
购买
一张车票，从一个异乡搬到另一个异乡
他要把一年的乡愁，也浓缩在
这一天

这个事情，发生在我漂泊的广东省
被十二月份看出。他。
辞别楚国十多年，花光了远大的盘缠
薄薄的积蓄
孤单地，

又一次与回家的路途，相反，成为母亲眼里的仇人
年更月尽啊
村头那个年迈的妇人，我害得她
把汉水望穿

丙申年，四月初七
是日，忌嫁娶掘井 入宅 移徙 安葬
我带着阴茎，在人民大街上瞎逛。
类似《七步诗》。
这是最好的时候吗
曹丕同志？
据说，雷某（此处，隐蔽一字，你懂的），
也这般，在朝阳区，散布
岳父两小时后抵京省亲的消息
表达喜悦的时候
不宜碰上刑兄
不宜碰上权力的铁+手铐+报告+污染的
白纸。
笔墨。
精斑。
多么好多么好的江山呀
难道不配一株小草
在埋首人间时
留下骨灰吗？
多么好多么好的京城呀
难道不配
一个人留下一具尸体吗？
可以确定
朝阳区有一场六月飞雪，在飞
发案的时候，当然要下一场大雪
每一片雪花，都有责任掩盖一副损坏的睾丸
类似一个王朝轮回的
秋决
年青的尸兄，你好
你的名字
因温暖成为父亲，因失去体温变成危禁品
谢谢你啊
省下蔬菜、粮食和水果
省下精子
省下妻子
省下
盛世。
这一年，法医说
有的尸体很新鲜，有的高度腐败。

只有我，看见女鬼开出昙花。

一定是她想家了。
她喜欢被亲人接走
可是，风一吹，她就走形了。可是，一有亮光
她就没了
敏感而迅速，一路上

饿，就吃一块夜；渴，就饮一杯黑。
差一点
昙花
就从黄泉开到了人世
唯有在午夜，暗中抢着开
偷着开
只开那么一小会儿
那么短命
就象她的爱情。

她觉得，一生只要开过昙花
就不后悔
她一定到过我的窗前
我一睁眼
她，连影子都没有。

在外省干活，得把乡音改成
湖北普通话。
多数时，别人说，我沉默，只需使出吃奶的力气

四月七日，我手拎一瓶白酒
模仿失恋的小李探花，
在罗湖区打喷嚏、咳嗽、发烧。
飞沫传染了表哥。他舍不得花钱打针、吃药
学李白，举头，望一望明月。
 
低头，想起汪家坳。

这是我们的江湖，一间工棚，犹似瘦西篱
住着七个省。
七八种方言：石头，剪刀，布。
七八瓶白酒：38°，43°，54°。
七八斤乡愁：东倒西歪。每张脸，养育蚊子
七八只。

岁未，大寒。表哥
淋着广东省的雨
将伤风扩大到深南东路、解放路与宝安南路。
地王大厦码到了69层
383米高。

玉兰路，没有长出一棵野草，我
担心，它的干净。
白虎
有秘密之美

有饱满而多汁样子。东路和西路，全长16.5公里
都是我干的
玉兰。有人说这是一株植物
有人说这是一个姑娘的名字

螺纹钢穿过她的身体
十字路口穿过她的身体
五金，电子，塑胶穿过她的身体
汗水，泪水，血液穿过她的身体
养着众多的畜牲，穿过她的身体。

玉兰路
海浪张开了蔚蓝色的阴唇。白云
在玻璃上擦来擦去。

千年的庄子
赵庄/宋庄/周庄/一辆スズキ株式会社的机械
盖楼。挖坟。爆吧。

我被禁言了。

阎王死得早。鬼是鬼
周庄是周庄，蝴蝶是蝴蝶，水都往高处走了
庄子出现很多巫术。

失地的农民，育有一子一女，混入
流动人口/花白的绳子/约等于一寸光阴/约等于寸土
约等于寸金/约等于春天的故事
和中国梦。

这汉族的愁怨，都是临时工干的好事。

花苞，开得很慢。
慢，太慢了，小小的女儿，上到小学三年级，需要九年的
流水陪着我，不舍昼夜

在异乡，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雁过也。
我师从候鸟，练习搬迁，在出租屋内乘船
在床上流浪。
江湖一词，我一试深浅
有两处存在危险。

贫穷
与
疾病。

唉，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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